近日，奥地利高中毕业生正在为毕业成绩单上的亮丽分数而作最后一搏。至于最终获得的成绩能否如愿以偿，仍为变数。但是，有件事足以让这些学子喜形于色，那就是，一旦跨入大学校门便可逍遥自在，甚至无拘无束地“宅”在象牙塔。原因是，该国宪法法院去年封杀学费政策。不过，笑逐颜开后或许只能是悻悻然，因为已有若干大学声称即将激活之前的学费政策。
维也纳大学最近宣布，计划从2012年至2013年冬季学期开始重新向逾期毕业的学生以及来自非欧盟成员国的学生征收学费，每学期363.36欧元。对该校来说，此项举措仅仅是响应奥地利其他名校的做法，如萨尔兹堡大学、因斯布鲁克大学和格拉茨大学等。这些学校一致认为，此为无奈之举。大学收费问题，自奥地利联邦宪法法院去年作出判决以来，尚未出台任何明晰的法律法规，各所高校陷入无所适从之境。
2008年9月24日，大选前夕，奥地利社会民主党联合绿党和自由民主党通过议会投票表决，颠覆存在8年之久的高校学费制度，仅向来自非欧盟成员国的学生(之前缴费额两倍于本土学生)以及超过规定毕业期限两学期以上的学生每学期征收363.36欧元。其实，早在2006年大选之后，社会民主党便执意废除学费制度，却受制于联合执政的人民党。此番成功，一方面显现社会民主党的决心，另一方面也暴露了社会民主党的竞选伎俩——谋求大学生的选票。为弥补各高校由此面临的财政漏洞，联邦政府拨付给高校1.5亿欧元的补偿费。此外，议会还准许高等教育年度财政预算提高2亿欧元，并为教师队伍建设追加3000万欧元。这显然是在向下届政府索取信贷，乃大选的狂躁之举。就连奥地利高校校长联席会议主席克里斯多夫·巴德尔特也视这笔3.8亿欧元巨款为天方夜谭。
鉴于措词过于含糊，并与博洛尼亚进程脱轨，联邦宪法法院于去年封杀了这项政策，并责成联邦政府在今年3月1日前对此作必要的修订。然而，联邦政府在今年的高等教育财政预算中并未延续财政补偿。于是，奥地利各高校今年的财政亏空高达3500万欧元，仅维也纳大学就达900万欧元。
多年以来，学费制度的改革始终是奥地利大联合政府(由该国最大的两个政党组阁)。近年来，由于德国高校对某些热门专业如医学实行限制招生，也由于德国一些联邦州的9年制高中改为8年制，迫使德国高中毕业生为谋求一席学籍或心仪的专业而涌向同样以德语作为母语的奥地利，并因为欧盟成员国公民身份而享受与奥地利学子同等待遇——免费。受惠的首推位于德国最南部、地理与文化上最接近奥地利的两大州：巴伐利亚州和巴登—符腾堡州。它们也是德国为数不多的尚存高校学费制度的州(每学期500欧元)。留学奥地利的德国大学生便不免烙上“学费难民”的标签。
据奥地利联邦统计署公布的数据，共有约2.4万名德国学生在奥地利高校注册。而2010年至2011年冬季学期，奥地利公立与私立高校在读学生总数约35万，其中外籍学生约7.5万。主管该国高等教育的联邦科技部部长卡尔海因茨·托希特勒曾出任因斯布鲁克大学校长，这是一所紧邻德国的高校，格外受德国学子青睐。2009年托希特勒在任校长期间，该校注册的德籍学生多达3000人，托希特勒便高调主张向德国索要高等教育财政补偿，以弥补奥地利高校招收德国学生所产生的必要成本。事实上，奥地利高校已推行自我保护政策，比如医学专业的外籍学生不得超过1/4(其中来自欧盟成员国的外籍学生占20%，来自非欧盟成员国的学生占5%)，尽管此举有违欧盟公约，即欧盟成员国公民权利一体化，而这也是奥地利1995年加入欧盟时许下的承诺。
如今，作为奥地利人民党代表的托希特勒部长指望各高校自行出台方案来化解学费问题。联合执政的奥地利社会民主党却指责此念头为“不负责任的纵容”。而且，欧盟今年将重新审查奥地利高校是否存在国籍歧视的现象。然而，对于维也纳大学等在收费问题上蠢蠢欲动的高校来说，学费不啻为一笔客观的财政收入，不可轻易拱手相让，同时也期待相应的法律法规能对此作出明确的规范。毕竟今年秋季重新引入原先的学费制度在法律上犹如走钢丝。
惊悸于这场走钢丝表演的尽管只是逾期毕业的学生和来自非欧盟成员国的学生，但谁又能保证，此举不会成为欧债危机之下全面征收学费的预演？由此，奥地利大学生联合会声明支持所有抵制缴费并提起诉讼的学生，并且寻求其他法律途径来捍卫免费就学的权利。
究其本质，这场学费风波折射了一个命题，即欧洲一体化进程中传统民族国家，尤其是奥地利这类缱绻于尘嚣纷扰之外、满足于自供自给并自诩为人间天堂的国家，如何去应对教育国际化突如其来的挑战。 (上海师范大学教育部国际教育研究基地 俞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