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日来,本报刊发多篇报道,关注农村工业污染问题,一方面反映出环保部门执法力量不足、手段单一,镇街执法权力缺失难以监管到位;另一方面也反映了村社集体经济组织在股民分红年年增、公共管理支出居高不下的压力下,冒着污染风险,付出高昂环境成本求发展。
对此,广州市区及基层并非“按兵不动”,也有不少地方主动谋划、大胆探索,力图找到一条既能满足发展需求,又能兼顾生态环境的发展新路。
乡村治污成就广州“周庄”
◆黄埔区
走进黄埔南湾社区,沿着树影婆娑、波光粼粼的秋枫古堤,小桥流水,古村余韵,600年前的田园风光呈现眼前。
黄埔区穗东街南湾社区党委副书记、居委会主任周永坚称,由于实施了几年的乡村治污工程,南湾恢复扶胥古运河道的风貌,成为珠三角水乡特色的村落,被媒体称为广州的“周庄”。
“治污不仅没有影响村集体经济,而且还带动了乡村经济的发展。”周永坚说。
2011年南湾被评为广州市“绿色社区”。社区经济总收入由2002年的1112万元,增长到2011年的2028万元,增82.4%,人均股份分配由2002年的3000元,增长到2011年的7346元,增长150%。
“几百年前,南湾是不少商人运送货物的必经之路,这里是物产丰富的鱼米之乡,但后来由于沿岸的小工厂太多了,这里的河水也曾经黑臭难闻。”周永坚说。
据了解,黄埔打响乡村治污工程始于2009年。“幸好得到了市区的重视,各级合力才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
据了解,2009年,市、区、街道一共投入资金1.3亿元对南湾涌进行水环境综合治理,进行堤岸与绿化建设,河底清淤及河涌截污等治理。一年之后,南湾涌摇身一变成为岭南特色风情水乡。
要治污必须从源头治理——截污成为关键,南湾工业园曾经是最大的污染源。“关掉工厂影响集体经济,老百姓不答应,干部也难当,但只要有上面的支持,肯定会有好的解决方案。”周永坚说。
资金由政府财政与自筹相结合,好的方案就是集中治理。为了集中治理,南湾让驻留在民居里的所有小工厂搬迁到工业园。随后,南湾村投资的涌污水收集、池塘截污等工程动工。
据了解,南湾涌综合整治工程是市政基础设施建设,重点解决了污水处理的管网建设。管网建成后与南湾涌污水收集工程相连接,工业区所有污水都排到管网,而不是排到河涌里。
另一污染源是生活污水,黄埔区则投资实施了雨污分流工程,南湾生活污水也收集到了管网,排入污水处理厂处理。
痛定思痛淘汰低端企业
◆白云区
此次企业污染事件发生于白云区钟落潭镇,已给当地造成一些震荡,要发展更要环保成为一种共识。
“事情一发生,我们就召集涉事企业开会,我们明确地跟企业讲,到了现在这个发展阶段,钟落潭已不欢迎那些只顾赚钱、不顾环保的企业。如果企业还认可钟落潭的发展环境,认可钟落潭的公共服务水平,那就留下来继续发展,但要解决好存在的问题,否则,那就只有搬迁这条路。”钟落潭镇相关负责人说。
据了解,钟落潭镇尽管面临无环保执法权的客观现实,但该镇自2009年以来,环境整治多措并举,先后对电镀、漂染、化工、酸洗、印染、皮革等污染较大的行业进行专项整治。2009年,该镇淘汰搬迁或关闭企业132家,2010年达到173家,2011年达到182家,2012年上半年,就达到了162家。
目前,钟落潭镇正积极引导辖区企业上环保设施,加大对粉尘、气味和污水的整治。污水方面,要求企业建立基本的三级过滤池;粉尘、气味要用活性炭等进行吸附处理,处理后的废渣、废料要委托有资质的公司进行运营处理。此外,大力引导未办理排污许可的企业积极办证,“我们出台了环保、安全生产隐患举报奖励制度,目的是通过社会监督,督促企业履行社会责任”。
基层干部考核“GDP不再是唯一指挥棒”
◆增城市
沿着增城荔新公路一路向前,一路绿色、花枝摇曳,绿色屏障掩映着公路两旁林立的厂房。
记者了解到,近几年,增城以壮士断腕的勇气,顶着财政收入减少数亿元的压力,先后关闭了500多家小水泥厂、小型洗漂印染厂等“五小”企业,换来广本汽车、福耀玻璃、博创机械等一幢幢现代化厂房拔地而起。
记者日前走访看到,在这里的工业园区,注重工业文明与生态文明相结合得到充分体现。工业组团之间设生态隔离带,不断加大环保设施建设力度,大力推动绿色制造、绿色转型。
增城市相关负责人表示,近年来增城对转型升级下了很大力气,“环境全方位整治,关停了污染型企业,建立了环保工业园区,进行统一的治污管理整治,对于未进行污染整治并入园管理的企业,果断将其关闭。”
对于散小乱的污染企业,增城市、镇各级政府采取了一系列措施彻底清理,关闭了仙村污染严重的水泥厂房,严把准入门槛。增城市政府表态“坚决不再发展污染企业”。
值得一提的是,增城早在数年前就按功能区对干部区别考评,干部不再拘泥于GDP增长的沉重硬性负担。在主体功能区的建设过程中,南部重点考核先进制造业、发展工业同时对环境的保护等;中部重点考核文化产业、城市管理等;北部重点考核生态旅游和都市农业,不考核工业。
“因地制宜分类考核,GDP不再是唯一指挥棒,即使是基础相对较薄弱的北部镇,干得好也能脱颖而出。”增城市相关负责人说。
重点整顿电镀企业保持高压态势
◆花都区
据花都区环保局介绍,2011年10月至2012年1月,广州市环境监测中心站对花都区饮用水源河流多个点位进行监测,发现重金属指标有偏高现象,威胁到花都区的饮用水源安全。为保障花都区饮用水源安全,花都区委、区政府紧急部署,责令花都区内电镀企业从2012年2月13日起停产整顿。
花都在注重对辖区内电镀企业实施停产整顿的同时,为企业寻找出路,摆脱生存困局。对未能达到环保要求的12家电镀企业,督促其拆除电镀设备,关闭企业,释放出土地资源,重新规划。
另外,通过停产整顿的机会,指导4家电镀企业淘汰落后生产工艺,转型升级,改造成先进的五金加工企业。对于辖区内必须配套的4家电镀企业,区政府提出严格的保留条件,要求企业必须全面达到保留条件才能得以保留复产。
目前,花都30家电镀企业得到有效整治,已有18家电镀企业全部拆除生产设备,2家电镀企业已拆除电镀设备并转产,5家电镀企业拆除部分生产设备并停产。据7月13日广州市环境监测中心站,及8月16日花都区环境监测站对巴江河流域加密监测结果显示,巴江河全流域监测断面水质镍浓度均达标,全区电镀企业整治成效得到体现。
花都区环保局表示,接下来将加强对电镀企业的监管,保持高压态势,加强夜间和节假日执法,各职能部门各司其职继续形成合力,杜绝电镀企业偷偷生产的行为,确保停产落到实处。
对于已停产、已拆除设备的电镀企业,妥善处理处置剩余的电镀废水、污泥等污染物,严防停产企业转入地下生产。
花都区还加快引导产业转型升级,淘汰或转移电镀、印染、制革、铸造等落后产能企业,深化重点工业污染源治理,大力推广节能新技术、新工艺、新产品,开展清洁生产审核。
破解农村工业污染有三道坎
■记者手记
近年来,广州城市环境污染得到了一定的控制,但农村区域的环境正在遭受更大的破坏。村村点火,户户冒烟,以低技术含量的粗放经营为特征、以牺牲环境为代价的反积聚效应的农村工业化,不仅造成污染治理困难,更带来农业环境的污染与危害,直接危及居民身体健康。
有人说,如果不是市领导的关注,雄伟村、米岗村的污染不会得到阻止,一切照旧;也有人说,如果没有形成良好的环境治理机制,如果没有从源头上减少污染量,市领导“发飙”也白搭,毕竟这只是个案。按照惯常的发展逻辑,“GDP压倒一切”、“污染又不会马上死人,出不了什么大事”……在这一逻辑面前,理性变得苍白无力。
不同于传统的农业生产方式,低水平工业化将带来倍增的经济效益,加之涉事企业解决了一定的人口就业,事关社会和谐与基层稳定,颇让地方“投鼠忌器”。然而,硬币的另一面:上访11次投诉难解决,孕妇因担心污染而搬离村庄,让政府的公信力成本严重透支。有担当的公共管理者,不能再熟视无睹,等着领导的下一次“发飙”。
破解农村工业污染,要迈过三道坎:
一是重构执法机制。当前,我国最基层的环保系统是区县一级环保机构,且执法力量薄弱、手段单一,这在经济发达地区尤其凸显。作为“压力型体制”的最后一环,镇一级政府无环保执法权,但又承担环保监管职责。解题要三管齐下,既要考虑环保执法权力下放,又要考虑责任及监督问题,还要从绩效考核角度,为镇一级松绑发展压力。
二是形成治理合力。罗马不是一天建成的,污染问题日积月累,处理起来相当棘手。结合广州实际,采取市区基层三级投入的模式,对已形成的污染展开治理。
三是狠抓集体经济转型升级。从现状来看,不少集体经济组织和村民成了污染企业“保护伞”,原因是多方面的,村集体经济组织拥有的工业区小、散、乱,只能引进不规范的小工厂、小企业,决策层应该从长远规划、资金扶持、改造升级、体制改革等多个角度入手,改变单一的“厂租经济”模式。
南方日报记者 刘茜 黄伟 郑佳欣 李春江 实习生 王欢 通讯员 郑伟德 李周耿 王建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