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络日有热词出,各领风骚三五天。这句话用来形容如今网络热词的出现与消亡,实在是再合适不过了。
■然而也并非所有的网络热词都会迅速消亡,相反有的热词反而成了经典,最终为人们所接受。
■那么决定网络热词生命力的究竟是什么呢?
■带着疑问,记者专访了语词收藏人黄集伟和山东大学现代汉语言专业的盛玉麒教授,请他们谈了自己的看法。
黄集伟
1958年3月出生,籍贯陕西,1984年毕业于北京师范大学中文系。专栏作家、出版人、书评家、作家、语词收藏人。
盛玉麒
1948年10月生,1984年12月毕业于山东大学中文系。文学博士、教授、语言学与应用语言学博士生导师、山东省语言学会会长。
网络热词毁掉汉语文化?不可能
山东商报:纵观最近几年来围绕网络语言和网络热词的争议,其中最大的一点担忧就是网络语言和热词会冲击我们的语文教育,冲击我们的汉语言文化,不知道两位专家对此有何看法?
黄集伟:我想引用一句话,那就是我们的汉语文化就好像是一个河床,而网络语言的出现其实就是河床上的一条小溪或者是一片浪花,如果说我们的河床会因为一个小小的浪花或者一条小溪就被冲垮,那么我觉得我们的汉语文化是不是太不牢固了?是否失去了它本来的意义?
盛玉麒:网络系统是人际系统的补充和映射。只是由于网络特殊的传播方式和超常的速度,大大缩短了语词生长和消亡的周期。转瞬即逝的“热词”并不是对汉语文化的冲击,更谈不上毁掉汉语文化。因为网络传播方式开放性和即时性的特点,对“人际系统”的汉语言交际和交流方式是一种挑战,对已经习惯了的文化认知方式也是一种反传统的挑战。大约在2004年前后,社会上对网络语言中的“新、奇、特、怪”等现象,惊诧不已,主流媒体也很少使用网络语言,不少语言学同行专家认为网络语词有违“规范”、此风“不可长”。但是随着网络的普及以及年轻一代的成长,网络语言从“零容忍”到见怪不怪,甚至平面媒体中带有网言网语色彩的栏目名、标题等逐渐被人所接受乃至跟风效仿。从中可以看到,网络热词不仅仅是挑战,还是对传统语言词汇的一种补充,是原生态语言词汇发展演化的加速度模式,对于汉语言学的本体应用研究都有很大的启发作用。网络语言的主流反映了民族语言的创造力,新词、新语、新用法一开始可能会让人看不惯,但是只要是符合语言发展规律和方向的新质要素、新兴词法句法,一定能够经受住时间长河的冲刷和淘沥,成为稳态系统的新成分。那些不合规范、缺乏必要性、区别性和普适性的,终于难免昙花一现,退出共时系统的舞台。
网络热词热多久?内涵决定一切
山东商报:刚才盛教授提到一个观点,叫做网络语言是对汉语言原生态加速度,其实我也知道网络绝对的传播速度,尤其是2009年微博出现之后,网络热词的传播速度更快,那么这种“原生态的加速进化”应该如何理解?
盛玉麒:网络热词热多久,主要看内涵和关注度。“日记门”随着事件的降温而淡化甚至被遗忘。但是,“XX门”作为一种构词模式却仍然保持鲜活的生命力。没准儿今后还会有什么事情触动了舆论的神经,大家会自然而然地想起和使用这种构词模式来。现在很多网络热词都是从某个社会新闻所产生的,比如说“我爸是李刚”。当时,大家对于这件事儿的关注度很高,网络跟帖和转载量也很大,于是其流传的时空范围也不断扩展。但是作为一个“新闻”事件总有陈旧过时的时候,反映该事件的词语除非被泛化,获得新的句法语义功能,指称具有更大更宽泛的典型甚至类型,否则,还是难免退出词汇的共时系统,成为曾经出现和使用过的历史语词。又如当《舌尖上的中国》一问世,立刻就有“舌尖上的XX”跟风而上,形成生气勃勃、热热闹闹的态势。但是人们可以预料,这种热浪的冷却时间不会很长,随后就会被忘掉,甚至让人感到乏味。
黄集伟:说起微博,我有一些自己的看法。我觉得微博对于网络语言尤其是网络热词的推动起到了加速的作用。其实我们可以把微博看做是一个“即时信息分享系统”,它的传播速度要快于博客等网络工具,因此它对于网络语言的发展有很重要的作用。
山东商报:其实仔细看看,有些网络热词确实火了很久,有的则是昙花一现,所以我很好奇,网络热词的生命力,到底是什么?是人们容易喜新厌旧,还是其本身的生命力就是有限的?
黄集伟:其实我认为网络热词的生命力,主要取决于其内涵。比如说这个网络热词出现之后,其涵盖的内涵在很长时间内存在于生活中,那么它的生命力就会长久,如果其内涵在短短时间内就消失了,那么这个词本身也就会逐渐消失。比如说日记门,在韩峰被曝光之后,日记门这个词儿的使用频率就有了一个大幅度的下降。再比如说“三自一包”,大概在上世纪60年代比较流行,那么现在的80后90后有多少人知道和了解呢?很少,因为这个现象不存在了,所以也就不提了。用一个成语来概括热词的生命力,就是“皮之不存,毛将焉附”。
网络热词反映社会心理,可做舆情分析
山东商报:我个人的看法是,网络语言是在进化,从早期的缩减式的词语,逐渐演变成今天因为某个事件而出现的词语,甚至是文体,不知道这种看法是否准确?
黄集伟:我认为是两码事儿。其实在早期的网络语言中不仅有酱紫之类的缩减词汇,也有一些创造性的词汇。比如说菜鸟,就是从痞子蔡的《第一次亲密接触》里出现的,随后被大家使用。
盛玉麒:我认为信息网络时代,人际系统和人机系统的语言应用存在互动优化的动态过程中。两个系统的语言都在进化。这种进化不仅仅是语言学的问题,而是文化和心理和文明重建的问题。最初,网络平台的语言交际因为受限于人机界面——键盘,所以往往因为汉字编码输入错了某个字母或音节,还有可能是方言干扰等,但是因为大家都处于共同语境背景下,即使有个别错别字并不影响彼此的交流,于是就将错就错逐渐流行开了。现在,随着网民文字输入能力和水平的不断提高。这类“低级”错误造成的网络语词已经不多见。大家越来越关注社会和民生等问题,许多热词也大多来源于社会问题。大家遇到一些问题很自然地与网友倾诉,这也是情理之中的宣泄,比如说晒工资等,就是反映了大众的心理问题。其实在国外,已经有很多国家利用网络热词做舆情分析和数据挖掘,我觉得国内也可以使用,有关部门完全可以通过网络热词进行舆情分析,更好地了解民情。
规范网络热词?
这是破坏其固有属性
山东商报:之前搜索资料,发现了很多有意思的东西,比如说去年网络语言收入《新华字典》以及一些辞典,同时还剔除了一些词语比如说“马达”、“相声”、“摩托”、“煤油”等等,这也让很多语言学教授不满,对此盛教授您怎么看?
盛玉麒:我觉得在这个事儿上,日本就做得很好。日本每年都会推出一部新词语辞典。因为日语的外来词都采用平假名记录,而且所有媒体文本信息都有数字化形式,因此,统计归纳新的外来词十分便捷。我国新世纪以来,国家语委积极推进这一工作,从2004年开始每年都发布新词语,里面有不少都是网络流行语。我个人的看法是,辞典字典是工具书,可以纳新,但是未必要去旧,毕竟有些词语是可以作为历史来看待的,去掉了没必要。我们可以出版类似“年度新词汇辞典”的东西,把每年的社会新词语和网络热词都收进去,这样对于研究语言学的学者和汉语爱好者来说,都是一个好事儿。辞典是滞后的,强调词语的稳定性,而网络词语是否具有这样的稳定性,需要时间的检验,谁都不能立马做判断。既然如此,我们为何不能节省资源,同时利用这种年度新词汇辞典来检验网络热词的稳定性呢?
山东商报:有这样一种观点,即很多网络热词在语法语言的使用上不够规范,因此应该采取一些规范的词语来替代它们,不知道黄老师对此有何看法?
黄集伟:我认为对于网络热词要宽容一些,因为有些网络热词可能不够规范,但是在语感方面上来说,却是不可替代的。比如说高富帅这个词儿,其实这个词儿你说没有替代品吗?公子哥、富二代都或多或少的可以代表这个词儿,但是从语感上来说,高帅富是很精准的:一个男孩子,有钱,又高大,还很帅气,非常形象,一说这三个字儿,大家可能都会反应到这三个特点,但是公子哥、富二代却起不到这样的效果。其实跟网络一样,语感也是网络热词的一个助推力,它可以让新词汇迅速的得到推广,并且逐渐为大众所接受。对于网络热词,我的看法是,你可以不喜欢,也可以不用,但是不要强迫别人不用这些词。这是时代的发展,是不可逆也是不可控的。
正龙拍虎
耽美
源于周正龙拍摄年画老虎事件,后来该词被网友创造出来,意指用欺世盗名的手段获取个人利益,而相关监管部门沆瀣一气指鹿为马的现象。
耽美
该词最早是出现在日本近代文学中,为反对自然主义文学而呈现的另一种文学写作风格:耽美派。后来这个词被日本的漫画界用于BL(boy's love)漫画上、结果引申为代指一切美型的男性,以及男性与男性之间不涉及繁殖的恋爱感情,最后更发展为男同性恋漫画的代称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