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探秘福建缅甸新娘:无法拥有结婚证 盼为孩子争户口

2013-08-26 07:41:42 来源: 新京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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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来新娘的本地生活

缅甸媳妇吃的东西不会表达,用食指和拇指在脖子上比划,发出“嘎嘎”的叫声,要吃鸭子了

    喊雪离开家乡时,只背着一小包衣服,初到福建的半个月她天天哭,说想家。但异乡夜晚的灯火通明,又让她新鲜和兴奋。

“这里有电,有电话、电视机。”喊雪说,在缅甸,村里没电,只能点蜡烛,什么也做不了。

    嫁到漳湾头几个月,语言成了缅甸新娘最大的障碍。感冒了想挂吊瓶,就摸摸额头,再用食指在手腕上戳,陈孝武才明白。

    缅甸媳妇米拉刚到村里时,吃的东西不知道该怎么表达,就用食指和拇指在脖子上比划,发出“嘎嘎”的叫声,老公知道这是要吃鸭子了。

    如今,29岁的喊雪已经能流利地说出当地方言。可6年了,团圆仍然徘徊在当地的语言体系之外。

    当丈夫向记者自我介绍叫林德武时,团圆瞪大了眼睛:“你不是叫孝林(音)吗?大家都叫你孝林。”“不是啦,林是我的姓。”林德武有点尴尬,妻子不明白大家通常称呼的“小林”,“小”字是前缀。

    但这并不影响她们家庭主妇的生活,虽然身体的黑瘦是抹不去的痕迹,但喊雪和团圆不用像在缅甸那样,顶着烈日爬山种花生、玉米。

    即便攒不下钱,陈孝武和林德武也不需要老婆赚钱养家,只要他们回家有个女人,有孩子叫声妈就行。

    每个周末,陈孝武都会带妻女去公园唱歌,现在已不是6年前唱《单身情歌》的心境,而是《我和草原有个约定》,喊雪也跟着哼哼,她记不住歌词,但喜欢老公唱歌时的调调。

    米拉更喜欢在中国做家庭主妇,“在缅甸,老婆做工赚钱,老公在家里,不干活,还打老婆。”她还说起姐姐,“姐姐不到40岁就当了奶奶,很辛苦的,要养一大家子。”

    在漳湾镇南埕村,变化最大的莫过于陈玲玉。现在,邻居们都能说出她的体重—180斤。她笑笑,“刚来那会儿才130斤。”

    陈玲玉其实至今吃不惯当地的饭菜,“这里的东西太清淡。”在陈家饭桌上,同样的猪肉、鱼、青菜,各有两份,一份是清汤的,另一份是红红的、麻辣的、炸得油脆焦黄的。

    很多当地人知道,陈家对这个外来媳妇好。他们也知道,这个缅甸女人当初是被骗来的。

淘金陷阱

六七年前,南埕村有五六个以介绍工作为名义被骗来的缅甸女子,陈玲玉是唯一留下来的

5年前,陈玲玉和另外三名缅甸女子从仰光被带到福建,“他们(中间人)说这里工资高。”

    一到福建,介绍工作的人就变了卦,让她找老公。随行的三个女子不见了,听说都被嫁给了当地人。“给我找了几个男的,我都不同意,又哭又闹。”陈玲玉回忆。

    介绍人急了,“最后给你介绍一个,再不干就把你送走。”

    几天后,一个肢体有残疾的青年出现在她面前。陈玲玉不敢再哭闹了。

    这名男子叫陈兆明,时年28岁,小儿麻痹症让他的右小腿只有小臂粗细。靠经营一间10平方米、只有三排货架的小卖部为生。

    像陈玲玉一样,2007年以后,越来越多的缅甸女子被带到宁德的偏远山村—几乎都是以介绍工作的名义被骗来的。

    英文报纸《缅甸时报》今年1月7日报道,缅甸警方透露,2006年1月到2011年8月,缅甸共发生731起贩卖人口案,其中585起案件与中国有关,过去6年里,缅甸拐卖人口案80%的受害妇女均被卖往中国,被迫嫁给中国光棍。缅甸警方共解救1305人,其中从中国解救的有780人。

    报道称,人贩子多以高薪工作诱惑,使这些贫穷、未受过教育的缅甸妇女抱着到中国淘金的梦想,结果落入非法婚姻的陷阱。

    但当地人并不认为这是个陷阱:在一起是靠相亲,双方有选择权,并非男方强迫,况且他们也付出了金钱的代价。娶陈玲玉进门,陈兆明给了介绍人3万元。

    当年,没人知道这个27岁姑娘的缅甸名字,嫁入陈家,婆婆给她取名陈玲玉,与夫同姓,意为此女视同己出。

    这并没阻止陈玲玉逃跑的想法,可她没有钱,无处可投,人生地疏,“报警也没用”。

    报警并非没用,据中国媒体报道:2012年12月,宁德蕉城警方从漳湾、洋中、虎贝、石后等地成功解救43名被拐卖的缅甸籍妇女,她们被送往内地偏远山区,以2-3万元的价格卖作人妻。

    警方介绍,她们均已在中国生活两年以上,都生子或怀孕,多数人均表示愿意留下。

    六七年前,漳湾镇南埕村有五六个被骗来的缅甸女子,陈玲玉是唯一愿留下来的一个。出逃的念头在到来几个月之后打消,来时穿的衣服系不上扣,怀孕了。

    今年8月,见陈玲玉时,她一身粉色碎花睡衣,一只胳膊杵在冰柜上。这位村口小卖部的老板娘每天6点多起床,做好饭菜,打开小店大门,店门前摆好铁靠椅,搀扶老公坐上,递货、找钱、记账,日复一日。

“跑的那些估计都是在缅甸还有家庭的,那边十五六岁就结婚。”陈兆明知道,陈玲玉在缅甸也有过家庭,还有个女儿,“那个丈夫死了,婆家不要她了。”听丈夫说着,陈玲玉点了点头。

    对于这些缅甸新娘,一边是家,一边是家乡。不管是否被骗,总归可以做出选择。

落跑新娘

“外面的世界太大,恩雅变心了。”恩雅跑回缅甸,把孙家给她的金项链等都当了

    生完孩子5个月,陈玲玉回了缅甸。临行前,婆婆给了她5000块钱,“回不回来,你自己决定吧。”

    在家乡她吃上了想念已久的咖喱饭。但这次自由回归终究变成了探亲,“妈妈也劝我,‘老公对你好就行了’。”更重要的,她想念不满半岁的儿子。

    对于团圆来说,缅甸已成了她和老公度假的好地方。前几年,俩人还想去云缅边境买块地,盖间房,可那里遍布开发商,根本没地可买。

    并不是所有的缅甸新娘都安于异国。这半年来,孙华彬每天都在等着恩雅回来。

5年前,恩雅被带到福建,以为会找到高薪工作,后来却成了孙华彬的新娘。

    晚上7点,漳湾镇兰田村的闷热没有消退,从工地回来,孙华彬躺在卧室床上吹电扇,墙上的婚纱照里,恩雅依偎在他肩头。现实中,他身高刚过1米5,勉强到老婆肩头。

    邻居们仍记得恩雅进孙家门时的样子:黑得像炭,就俩眼珠是亮的;瘦成干了,裙子像裹在一堆柴火上。

    为了让恩雅死心塌地留在孙家,全家人想方设法讨好她。

    邻居们常从门口张望到,婆婆洗恩雅的衣服,恩雅刚坐到餐桌前,饭菜立马端上来;恩雅坐在床头数钱时满面笑颜,亲戚们就不断塞给她零花钱,往小猪存钱罐里投100个一元硬币;恩雅不会说汉语,孙华彬从工地请俩月假,买了台点读机,手把手地点着水果和动物的图案,教恩雅说汉语。

    他很在意恩雅的感受,一次俩人开玩笑,他拍了下老婆的头,恩雅把脸沉下来。缅甸人忌讳他人用手触碰头部,孙华彬知道后,再没碰过恩雅的头。

    这些没能挽回恩雅的心,她的电话多了,每晚至少半小时。说的都是缅甸话,家人一句也听不懂,“说是她哥哥。”孙华彬翻看她手机,一条英文短信,“我不会英语,但love还是认识的,还有一些心形图案。”

    从前年开始,她回缅甸越发频繁,一年三次,借口去买电话卡都能离家出走,从不打声招呼。她也曾去莆田一家宾馆打工,回来时整个人都沉默。公婆给她几百元家用,她接过来就甩在一边,不像以前那样数上几遍。一次为女儿买牛奶,恩雅不肯出钱,“那是你的宝宝,你花钱。”

“外面的世界太大,恩雅变心了。”孙华彬和家人有种被骗的感觉。频繁往返缅甸福建,每次都要花1万多,恩雅就把孙家给她的金项链、金镯子、金戒指当了。

    今年三月,恩雅再次出走,至今未归,音信全无。

    俩人还有感情吗?孙华彬说不出,“至少以前出走后,她会哭着打电话给我”,她把这当家吗?孙华彬也不知道。街坊们说,这里更像她的客栈。还会接她回来吗?孙华彬想了想,又笑了笑,“我在等她电话。”

[作者:  编辑:王静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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