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莞街头电线杆上的小广告撕了贴，贴了撕，无休无止 羊城晚报记者 王俊伟 摄
志愿者们清洁墙面后画上画
连清洁车上都被贴满小广告
地面清“癣”要打磨几分钟
文/图 羊城晚报记者 王晓云 通讯员 聂鑫
吃完午饭，胡师傅转到鸿福路一看：两公里长的路上，所有灯柱又贴满贷款、夜总会招工等广告。
从湖南永州来东莞做清洁工8年，他早就习惯了。“单这条路每天至少清两次。贴小广告的会错开我们上班时间，晚上来一次，中午来一次，甚至有时我在前面清、他在后面贴。”
“牛皮癣”，是多少城市的管理之痛！创建全国文明城市“三连冠”的大背景下，东莞向城市“牛皮癣”宣战，11月起开展综合整治试点工作。
治理常年都有。这一次，东莞决心“绝不收兵”，准备一场清、疏、打到根除的攻坚战。
“牛皮癣”三变脸给清癣添难
胡师傅小心躲避来回穿梭的车辆，背着20多斤重打磨机，站在鸿福路中央。
地面斑马线被人涂写着办证电话，“这种小广告最难除，目前我们只能打磨，清一处起码几分钟。就算字磨掉了，也会留下白色印痕。”
“贴小广告的人也要讲点道德嘛，‘盗亦有道’，用胶贴就算了，清理容易些，干嘛非用墨笔写？”他苦笑，“再说，写在大路中央，太丑化市容啦。”
胡师傅的无奈，道出了“牛皮癣”的城市变脸轨迹。
“有三大变化。”东莞市文明办主任王培琦向羊城晚报记者一一列举：首先，内容丰富了。原来主要是出租、治性病、办证刻章的，现在什么都有，黑车、枪支、贷款等五花八门。
胜和路口有个鲜花盛开的休闲带。可惜，无论是花坛、地砖还是石凳，都曾被小广告全覆盖。羊城晚报记者看到，整治后留下的白色痕迹，难以修复，形成了二次伤害和污染。
“技术升级了。原来以张贴为主，用双面胶贴，现在涂写、刻画、喷印的多了，粘胶强度特别强，靠一般的撕、擦、铲根本不管用。尤其是油墨写的，还会往石头里面渗，打磨后消掉字，也磨掉了石头表层。”
东莞32个镇街，南城街道是市委市政府所在地，关乎东莞的“门面”。他们把环卫工作划分9个标段招标，特别要求每家中标公司要有专业的清癣队伍。
胡师傅所在的华美绿环境建设工程公司，花了十几万元买台高压水枪车，功能本是洗道板砖，如今专用清癣。
“他们技术提高，我们清理的工具也‘鸟枪换大炮’。”市园林绿化工程公司的黄坚辉介绍，公司专门配备3台打磨机、两台高压水枪车给8人清癣。
“牛皮癣”最大的变化，是范围立体化。过去只是在墙上或杆体上，现在是地面、电线、树木等‘上天入地’，从平面作业发展到三维作业。
羊城晚报记者走在体育路，有一组被铁栏杆封住的电力控制箱，写着“疏通管道”、“办证”的就有七八处。
“我真是服了他们，越贴越高。大龙路口一厂房，二楼外墙贴着招租，我们搭梯子上去。可三楼外墙的怎么办？架两个梯子在一起也不够高啊，还不安全。”华海园林工程公司经理伍从兵只好花了800元，租辆升降车。
每天下午5时30分前，南城街道公用事业服务中心园林环卫股副股长张沛森要对9个标段的清癣工作进行汇总、监督管理。
“我们天天都在清，市民却天天都能见。”南城街道公用事业服务中心副主任李建波感到“委屈”：“牛皮癣”发展到今天，清理难度加大，财力、人力成本加重。
东莞此次之战，“清”是首刃，实行网格化管理，开展部门联动、全民参与、全面覆盖的“清癣行动”。
在整治城市“牛皮癣”试点工作动员会上，市委常委、宣传部长潘新潮直言：绝不能采用“运动式”、“突击式”的模式，测评时兴师动众，迎检后松懈疏管，城市形象反差巨大。老百姓意见很大，认为这是典型的形式主义、摆花架子，做表面文章。
与贴小广告者的直面斗争
东城街道的辖区外来人口多，被认为是东莞“牛皮癣”的重灾区之一。
主山社区城市综合管理办公室常务副主任谢日流最近很苦闷。“前两天，我们在街上遇到一个大肚婆在贴，让她拿出来，她立马坐在地，大喊肚子疼，叫我们赔偿。”
“太难治了，他们速度比我们快，成本比我们低，气死人。我们已经用坏了两台高压水枪车。”
上个月，工作人员袁玉华在街上制止一男子乱张贴，被威胁“你爱管，我就搞你不得安宁。”几天后，那男子跟踪她回家，贴得她家满外墙全是。
清洁人员王定胡42岁，是个湖北汉子，“我们也窝火啊，有几个没被骂过？见到人说别贴，就被骂‘管闲事’，还讽刺我们‘不就是扫垃圾的嘛？’我们都不敢管了，默默地清理。”
12月9日凌晨5时，见到一个骑单车男子贴酒店招公关广告，王定胡实在忍不住，对其喊道：“不能这样做，污染环境不好。”贴广告的叫来附近3个同伴起哄，“关你什么事？你报警啊？警察来了拿我们也没办法。”王定胡吓得不敢出声。
这些还是直面的冲突。更多时候，张贴者藏在暗处，半夜出击，“今天清了，明天又有，‘一晚回到解放前’。”
“牛皮癣”为何屡治屡现？东莞在整治中思考。
“疏癣行动”是整个战役中第二步。“光靠清不行，必须疏堵结合。突出需求疏导和阵地占领，建立便民信息发布渠道，用公益广告抢占阵地。”
细心的打工妹小蓉从湛江乘车刚到东莞，发现万江街道的汽车总站附近，墙上多了一个新面孔——市民信息公布栏。
万江街道公用事业服务中心副主任陈洪妹介绍，每个信息栏由专人负责管理。寻人启事、招聘广告等有用信息会保留10天，循环清理。其他内容综合归类，比如刻章、提取公积金、贩卖黑车枪支等反馈到相关部门跟进。
东城街道新元路120米长墙，画满了中国梦、爱护环境、弘扬传统美德等涂鸦，让路人赏心悦目。
龙舟竞渡、滨水绿道、金鳌洲塔等富有地方特色的作品，在万江街道万道路上200多米墙上展现。
“太美了，看着真养眼。”锻炼身体的邱大爷赞不绝口。
莞城街道采取“门前三包”，明确沿街单位和门店在清理“牛皮癣”方面应尽的责任和义务，得到商户们大力支持。
西正路珠宝店胡经理告诉记者，每天专门安排人清洁，不仅用洗衣粉、清水、干拖把把地面搞干净，见到“牛皮廯”立即撕掉，“哪怕不在我们的‘地盘’，也会帮忙弄掉。”
处罚打击抓源头才能治本
来自福建的阿伟被“抓”了。
11月27日9时，他到东城街道同沙科技园贴门诊医疗广告，被警务室的辅警看到，同伴开车跑了，他来不及上车。
在东莞市城市管理综合执法局东城分局执法股股长陈晓青看来，这事“纯属巧合”。
“阿伟是1988年出生的，刚来东莞打工，贴广告的‘经验’不足。白天出来，广告有一米多宽，太大，速度就慢，容易被发现。”
陈晓青继续给羊城晚报记者分析：他带着手机，人“老实”，配合我们做笔录。第二天还“守信”来交罚款。
这样的结果，的确不多见。
根据《广东省城市市容和环境卫生管理规定》第39条规定，城市管理综合执法部门可对未经批准擅自涂写、刻画、张贴各类违法宣传品的行为，责令当事人改正违法行为并处以50元以上500元以下的罚款。实际情况却是，“这么多年，能罚款的没有几单。”
“关键在于他们的身份没法确认。一般来说，什么都不带，身份证、钱、手机都没有。我们问情况，他们一句不讲。”
没有扣留人身的权利，城市管理综合执法部门只能进行教育后放人。
“叫他们清理改正，还得专门安排人看着。稍不留神，他们撒腿就跑。最后还得我们自己清理。”东城街道公用事业服务中心办事员邓金水说。
东莞市城市综合管理局市容环卫科科长陈创业是当兵出身，有一股特有的战斗气质，提起“牛皮癣”感慨万分：“单兵作战不行，要联合行动，根治在源头。”
13个单位合力的“打癣行动”，是整场战役的重拳。
按照部署，要整合执法资源，对制“癣”行为严格管控，对相关违法行为进行依法打击。
于是，陈创业所在的城管部门多了一项“任务”：负责搜集整理“牛皮癣”电话号码，每周分类提供给相关部门。目前各镇街收集统计“牛皮癣”信息60多万条，剔除重复后还有1万多条。
“本机号码涉及乱张贴现象，请自我约束、及时清理并纠正……”12月5日，东莞首次向“牛皮癣”号码发出警示短信。治“癣”人员还拨通部分固定电话，提醒张贴者约束自己的行为。接下来，将向市民群发公益短信，公布举报电话，号召市民共同加以抵制，维护文明城市形象。
记者了解到，目前，东莞市公安局摸排涉及“牛皮癣”违法嫌疑线索34条，破获刑事案件2宗、行政案件7宗，共9人受到刑事拘留、行政拘留，罚款总额1500元。
让人吃惊的是，一制“癣”女子竟然包售伪造的“市委市政府的车证”。
潘新潮明确指出，解决城市“牛皮癣”，关键在于科学化、常态化的管理。
号角已经打响，全民都在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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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莞综合整治
城市“牛皮癣”工作五步骤
1，宣传发动。加强舆论引导，强化媒体监督，营造浓厚氛围，在全社会形成城市“牛皮癣”人人“喊打”、人人敢打的氛围。
2，清“癣”行动。全面清除重点场所和主要道路、各部门各企事业单位自有物业和设施上、社区街巷、居民楼和沿街商铺门面的“牛皮癣”。
3，疏“癣”行动。设置“市民信息发布栏”，绘制公益文化墙。
4，打“癣”行动。打击乱张贴行为，查处乱张贴源头。
5，建立长效机制。落实区域责任制，强化监督考评机制，实行群防群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