核心提示
机动车道主路上掉头，自行车道上高速倒车，突然打轮猛拐……昨天上午，北京晨报记者跟随民警开展打击黑摩的联合执法时，目击了黑摩的司机在街头上演的一幕幕惊险场面。采访中，记者发现高收入和违法成本过低成为黑摩的屡禁不止的原因之一。
目击
“打死也不坐黑车了，他们真是不要命呀”
昨天上午，记者跟随北京市公安局治安管理总队、朝阳治安支队以及朝阳交警支队的民警，目睹了对东三环沿线地铁站、太阳宫北街、芍药居以及望京地区的黑摩的进行的一次集中整治。
上午8点，正值上班高峰时期，北土城东路上，不少改装过的三轮摩托车在自行车道上行驶，很多摩托车的后棚里都坐着乘客。为了赶时间，摩的司机带着乘客以不低于30公里的时速在车流中来回穿梭。
在芍药居二号院门前，执法人员刚刚下车，一辆载客的摩的不顾车上还有客人，突然从自行车道拐上主路，并沿着主路中间的隔离带逆行了大约50米后，又突然在主路上掉头。为了避免发生危险，民警没有贸然上前追赶。此时，恰好前方的机动车都在等红灯，摩的因此被挡在了主路上，直到这时，执法人员才上前把驾车的女司机控制住。此时，车上的中年女乘客已被吓得脸色煞白，需要执法人员搀扶才能下车。
几乎与此同时，另外一路驾驶社会牌照车辆的民警在辅路上堵住了一辆逆行的摩的，摩的司机开始没看出车上坐着的是民警，而当民警刚刚打开车门下车，眼见情况不妙的司机把摩托车挂上倒挡，都顾不得往后看便踩着油门倒车。退出近50米后，司机一拐把，车子失去控制侧翻在地。此时，悬空的左后车轮在惯性的作用下仍在高速旋转。民警赶紧上前将黑摩的司机和车上女乘客扶了出来，所幸二人均未受伤。“吓死我了，以后打死我也不坐黑摩的了，他们真是不要命呀。”下车后，女乘客拍着胸口惊魂未定。
随后，执法人员又来到一街之外的文学馆路上，此处居民小区众多，因此早高峰时间段，不少黑摩的司机选择在附近小区门口趴活。从小区到地铁站不足两公里的路程收5元钱。
在芍药居小区门前，民警见远处驶来一辆载客的摩的，随即示意其靠边停车。然而，在距离执法人员还有几十米的地方，摩的司机突然猛地向右拐弯，打算掉头逃跑，结果一头撞向停放在路边的一辆本田思域轿车。由于其车速很快，本田车司机一侧的车门被摩托车的车把戳出一个洞，反光镜被撞掉，驾驶室的玻璃也碎了一大块。“我就是想掉个头，我没想撞这车，我不是故意的。”当执法人员将摩的司机从车上拽下来时，摩的司机自己也吓得够呛。
仅昨天上午三个小时内，执法人员共查扣非法运营的黑摩的22辆。而此前一天的整治中，也查获了非法运营的黑摩的47辆。
走访
摩的撞人就跑 居民怨声载道
昨天的打击行动中，不少围观的群众对警方的严厉打击拍手称快。
“这帮人太可恶了，你们一定得下大力气把他们全整治了，抄了车全都给销毁了，还得狠狠地罚，一次罚他个倾家荡产，看他以后还干不干。”家住芍药居附近的张先生亲眼见到了上述摩的掉头撞上路边本田车的情景，对于自家门前的摩的，张先生可谓是深恶痛绝：“去年夏天我从超市买完东西回家，过完马路正往便道上迈腿呢，结果身后过来一辆摩的，开得那叫一快，一下子把我给带倒了。本想找那摩的司机理论，可人家压根儿就没停。”
“基本上不带小孙女出院，出了院门就不敢撒手，路上那摩的开得跟疯了似的。”除了道路交通安全问题，最让孙女士感到反感的是自家小区门前聚集的黑摩的司机为了图方便，经常在院子里的绿地里随地大小便，有时几个摩的司机为了争抢客人还大打出手，“反正现在我出门路过他们这帮人都躲着走”。
年近七旬的董女士在团结湖小区住了20多年，“原来我们院门前的路可清净了，自从前两年地铁10号线开通后，门前的车突然多了，全停自行车道上趴活，晚上下班的时候干脆连公交站前面停的都是，本来路就窄，我们这岁数大的真要有个急病，救护车肯定进不来。”董女士说。
暗战
你有蹲点放哨 我有三十六计
随着近年来警方加大了对黑车黑摩的的整治力度，黑车司机为躲避处罚，也不断从技术手段以及“战略战术”方面同警方周旋。
手段一 对讲机通风报信
近期，朝阳治安支队在整治过程中发现，不少黑摩的司机甚至配备了“电台”，哪儿有个风吹草动，彼此之间便通过对讲机通风报信。仅前天上午，民警对双井地区进行的整治中，就当场收缴了三部对讲机。一名黑车司机被民警控制时，其车内的对讲机中还有同伴发出的提示：“双井那边有警察，现在暂时别往那边走了。”让民警也感到哭笑不得。
根据民警调查，对讲机主要在两种人群中使用，一种是经常在同一片区内趴活的黑车司机；另一种是同一个地方的老乡之间。其目的都是为了彼此之间有个照应，也为了能够相互提个醒。
手段二 加装车轮护板
执法人员发现，这些原本设计时速为50公里的摩的被改装成时速近80公里，动力强劲。在以往的执法中，经常有执法人员尽管已经抓住了黑摩的的车身，但司机仍然不停车、拖行执法人员的现象。
为此，执法人员近年来进行整治活动时，遇见抗拒执法的摩的司机，往往用提前准备好的木棍插在车前轮的轮毂间，阻止其继续前进。
但警方日前在执法过程中发现，不少摩的司机也对车子进行了改进，在车轮上加装了护板，即将一片圆形铁板用铁丝绑在轮毂上，使棍子插不进去。记者昨天在跟随民警执法的过程中就发现了多辆类似的经过改装的车子。
手段三 专人蹲点放哨
无论是对讲机还是车轮护板，都是在民警执法后的被动应对，记者了解到，为了“变被动为主动”，不少黑摩的司机甚至会轮流在执法机构门前蹲点。
“总共就那么几个人，抓来抓去都成半熟脸了，他们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其实我们全认识”。尽管如此，为了麻痹对方的思想，民警有时也不得不同对方迂回作战。“声东击西，调虎离山，瞒天过海，我们真是连三十六计都用上了。”民警苦笑着说。
调查
违法成本过低 月入起码7000元
按照我国现行法律法规的规定，黑摩的司机即便被民警抓住，往往只是将其驾驶的三轮摩托车进行没收，违法情节严重的也就是被处以不超过15天的行政拘留。
据了解，一辆改装后（包括加大马力以及加装车棚）的三轮摩托车新车的市场售价在8000至9000元，而二手车的价格则只有3000元左右。而记者在调查中获悉，以朝阳区内地铁站附近趴活的黑摩的司机为例，干得好的司机每个月收入1.2万元左右，收入较低的司机也能月入7000元左右。
因此，即使被民警扣留了车辆，其再购买一辆二手车甚至是一辆新车后重新“投入运营”，最多一个月也能收回成本。而行政拘留对于一些司机而言，也不过是“在里面休养几天”。
高收入和低违法成本，成为黑摩的屡禁不止的原因之一。
存在市场需求 乘客多为年轻人
昨天记者跟随民警整治黑摩的的过程中，发现打车的人群以年轻人居多。
刘先生，从芍药居小区打摩的前往地铁站，路程1.5公里左右，同司机商定价格5元。
董小姐，从望京西园打摩的前往中央美院，路程2公里左右，同司机商定价格8元。
上述两个黑摩的乘客年龄都在20岁左右，民警将黑摩的拦下后，两个年轻人均表示知道乘坐黑摩的的危害，但对于搭乘的原因，二人不约而同地表示“起晚了，赶时间”。
民警在长期执法中也发现，黑车黑摩的的乘坐群体以30岁以下的年轻人为主，而其打车的路段以1.5公里左右居多。“基本上就是走路十几分钟，坐车也就一站地的这段路程。”民警告诉记者，这段路程打车只有起步价，因此出租车司机不愿意拉，加之现在早晚高峰城区内打车本就不容易，而等公交车所需时间较长，年轻人又有着“懒得走几步，爱睡懒觉，爱卡点出门，拿几块钱不当回事”的特点，上述几个原因综合在一起就形成了一定的需求。
记者了解到，为解决“最后一公里”的出行问题，不少大型社区都增设了摆渡车，免费供居民搭乘，但摆渡车也是按点运营，上路时也需遵守交规，相对于黑摩的在马路上见缝插针甚至逆行而言，摆渡车的“灵活性和效率”明显过低，也使得不少卡点出门的年轻人不顾危险选择搭乘黑摩的。此外，目前的公共自行车尚处推广阶段，不少小区门前都未设置，也给黑车黑摩的一定的生存空间。
措施
当天扣留当天送分解厂
昨天查扣的22辆黑摩的里，除少数人持有残疾证外，70%的黑摩的司机都没有残疾证，也就是说这些人驾驶的三轮摩托车都未经过登记注册，按照规定，这些车将不予发还。
这些扣留的三轮摩托车大多先在一处临时停放，然后集中送往拆分厂进行拆解。记者了解到，此前曾发生过临时停放点的管理员偷卖三轮摩托车的情况。因此，为避免上述罚没扣留的车辆再次流入到市场，朝阳分局近年来推行当天扣留的未注册三轮摩托车一律当天送到分解厂，进行统一保管和拆解。
昨天下午，记者也首次走进了这处位于朝阳区某地的分解厂。这处占地约10亩的空地上北侧堆满了已拆解完的三轮摩托车零件，按照车轮、发动机、铁皮棚子、车架等分类堆放，每堆都有约两人高。空地的南侧则停放着待拆解的三轮摩托车，密密麻麻地摆满了十几排，目测超过300辆。每辆车的封条上，都清楚写有扣留的时间、地点以及扣留人员和编号，以便随时查找及核对。
“我们管这里叫黑摩的火葬场，凡是进来的三轮车绝不可能再完整地出去。”执法人员告诉记者，这很大程度上控制了市场上二手车的数量，因此一旦车辆被查扣，司机还需再花费大量的时间和金钱来重新置办新车再投入“运营”。“一辆新车差不多9000元，我每个月抄他一回，有几回他就知道干这行不值了。”民警说。
查处黑摩的拼改装窝点
记者在采访中，不少群众曾提出建议“就不应该让厂家生产，更不应该让他们有地儿改造”。
记者了解到，近年来，有关部门针对黑摩的改装窝点的打击力度也在加大，连续几年组织了多次整治行动。
此前，不少窝点对于改装都有明码标价，从整车、发动机等配件到改装，分别收取几百元到5000多元不等的费用，且几乎所有窝点都提供从改装到生产销售的一条龙服务。
据介绍，为从源头治理黑摩的非法营运问题，在历次的集中整治行动中，市治理黑车办公室都把取缔黑摩的非法拼改装窝点作为一项主要工作，定期组织开展全面调查摸底，摸排掌握黑摩的非法拼改装窝点情况，只要发现立即查处。
经过一段时期的努力，记者了解到，本市五环路以内的改装窝点已基本绝迹，远郊区县的改装窝点也大多转入地下，往往是民警找到窝点时，里面根本没有成品车。为了应对执法人员的检查，改装店也采取了交费和取货分开进行的手段。目前，有关部门正在进一步加大对改装点的打击力度，根据法律规定，对于非法拼改装窝点，如果有营业执照的，将由工商行政管理部门吊销营业执照；没有营业执照的，一律予以查封。
法规
整治黑摩的 可罚款拘留
2010年9月25日，北京市公安局、北京市工商局、北京市质监局、北京市交通委运管局以及北京市残联等5家单位联合发布了《关于加强三轮摩托车和残疾人机动轮椅车管理的通告》（以下简称《通告》）。这一《通知》也是目前执法部门整治黑摩的的主要依据。
《通告》规定，驾驶未悬挂号牌的三轮摩托车上道路行驶的，公安机关可扣留车辆。
对于扣留的车辆，又分两种情况进行处理，不予注册登记的残疾人机动轮椅车和三轮摩托车，将不予发还。
此外，依照我国《治安管理处罚法》，黑车黑摩的司机违法违规情节严重的，可处以警告、罚款或拘留处理。
本期策划 秦超 本版撰文 晨报记者 何欣 本版摄影 首席摄影记者 吴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