诈骗团伙背后隐藏“灰黑产业链”
——上海警方破获“1·6”电话推销诈骗案的思考
“您好，本公司开业周年，回馈网购会员，按照您的网购记录，可以获得我们免费赠送的智能手机或是平板电脑一台。请问可以耽误您一点时间向您详细说明一下吗？”
可能不少市民接到过这样的电话，不知你当时动心了没有？如果你犹豫了，默许了，或者仅仅是想听听到底怎么回事，那么你很可能慢慢滑入一个精心设计的“陷阱”。3月21日，上海市公安局刑侦总队与松江警方联手，破获了一个专门从事电话销售诈骗的犯罪团伙，30多名涉案犯罪嫌疑人被警方刑事拘留。
话务员“自曝内幕”
今年1月6日，松江公安分局刑侦支队反侵财队接到市民王军(化名)的举报：松江九亭某贸易有限公司以电话推销为幌子，行诈骗钱财之实。
据其透露，他此前是这家公司的员工，是一名话务员。应聘到公司后，他在接受培训了解到自己工作的细节后，越来越觉得不对劲：这不是诈骗吗？感到不安的他辞职离开了公司，随后向警方举报。
按照王军的描述，他们每天的工作就是按照部门主管提供的电话名单逐一拨打电话，打通了电话后，照手上那张“话术”剧本，与对方展开对话，以免费赠送对方手机、平板电脑等贵重物品为诱饵，吸引对方购买1000到2000元不等的电话充值卡。一旦对方同意，手机、平板电脑和充值卡将以货到付款的形式快递到客户家中。但实际上，手机、平板电脑都是外表逼真、质量极差的仿制品，充值卡也是无法充值的假卡。
王军的举报究竟是否属实？如果属实，为什么一直没有接到类似的报警？警方对这家贸易公司展开了调查。
照着念“话术”剧本
经过半个多月的调查排摸，警方对这家公司有了初步的了解。这家贸易公司位于松江九亭一家商厦的4楼，公司上下有30多人的规模，是由王某、谭某和许某合伙出资开办的。其中王、谭二人是夫妻关系，负责掌控全局，许某负责“剧本”设计、培训员工和绩效考核。所有话务员每月底薪1500元，做满7000元有1.5%的提成，“业绩”越高，提成比例也越高。
根据警方调查，这家公司的行骗流程是这样的：每天，公司会从网上购买数千条个人信息，分发给各个话务员。话务员拨打电话后，只需按照他们称为“话术”的剧本宣读即可。如果对方对免费赠品感兴趣，想要进一步了解，话务员就会告诉对方：按规定，只有购买公司的电话充值卡，成为公司的会员才可以获得免费赠送的资格。如果对方不愿购买，话务员则会依照剧本开导：这些充值卡是全国通用的，三大手机运营商的手机都可以充值，购买了也只不过等于提前支付话费，又可以免费获得一部手机，非常划算。与此同时，话务员还会不停强调，赠送的手机、平板电脑均为正品行货，有质量保证，并承诺7天内可以全额退款等等。
为行骗“整合”资源
调查中警方还发现，这家公司之所以可以轻松行骗，是因为网上大量存在的灰色甚至黑色产业，为其提供了随手可得的行骗资源。这家公司所做的，只不过是把各种资源“整合”在一起罢了。
比如之前提到的公民个人信息的购买，就属于违法。诈骗团伙每天以6角钱一条的价格，从网上订购2000到3000条公民个人信息，这些信息大多是从一些快递公司的“面单”信息泄露出来的。所谓“面单”，就是快递员送货时让收件人签收的那张单子，上面有收货人的姓名、详细地址和联系电话。这些收货人，大多是喜爱网络购物的群体，因而成为这家公司的目标。
比如高仿真山寨机的定制。诈骗团伙免费赠送的智能手机、平板电脑等，都是从网上以300-400元的价格收来的。这些假货一插卡开机就可以看出非常粗糙，有的仅具备电话功能，有的甚至连电话都不能打，但从外包装和机身来看，几可乱真。等到被害人付款之后发现上当，再拨打电话想要退货时，当初信誓旦旦的客服就会撕下伪装，直接挂断电话。
再比如那些要求被害人购买的电话充值卡，卡号、密码涂层、充值电话应有尽有，唯一“缺陷”是无法充值，因为这也是制假团伙仿制出来的。此外，如果客户需要提供正规发票，诈骗团伙也可以满足要求：同样是网上买来的假发票，但伪造得非常逼真，不是专业的财务人员，根本无法分辨真假……
招聘时一网打尽
在摸清这个诈骗团伙的架构、作案手法和仓库所在地后，警方制定了抓捕计划，原本准备3月中旬收网，没想到正好碰上“3·15”消费者权益保护日，诈骗团伙主要嫌疑人非常敏感，从3月13日到3月19日，给团伙所有成员放了一星期的假，以避开风头。
警方及时调整抓捕方案，在3月21日兵分四路，分别在团伙总部、团伙头目住处、子公司所在地和公司仓库，抓获涉案人员50多名，缴获大量涉案物品。经审查，其中十多人是来这家公司应聘话务员的，尚未牵涉案件，故不予追究。
原来，因为过年后部分成员流失，这个诈骗团伙竟高调地在光大会展中心、赶集网等招聘会和招聘网站上“招兵买马”，准备大干一场。还有一名公司“骨干”眼见业务蒸蒸日上，拉了五六位老员工，准备开设一家子公司单干。
根据到案的犯罪嫌疑人交代，这家公司以类似方式行骗已有半年多，平均每天能够成功做到20多单，受害人遍及全国各地。截至案发，他们已行骗数百起，涉案金额上百万元。由于此案诈骗手法独特，许多被害人虽然感到被骗，但多数想到的是维权而非报警，这也给警方的查证工作带来了困难。
目前，涉案的30多名犯罪嫌疑人已被警方刑事拘留。侦办此案的警方负责人告诉记者，此案中20多名“话务员”之所以也被刑拘，是根据《最高人民法院、最高人民检察院关于办理诈骗刑事案件具体应用法律若干问题的解释》：发送诈骗短信5000条以上或拨打诈骗电话500人次以上，以诈骗罪论处，并可认定为刑法第266条规定的“其他严重情节”，处3年以上10年以下有期徒刑，并处罚金。这些“话务员”拨打诈骗电话的次数都远远超过了这个数字。(首席记者 潘高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