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国多金属结核勘探合同区详细勘查区,“蛟龙”号正式开展试验性应用航次(中国大洋第31航次)第二航段应用下潜。位于杭州的国家海洋局第二海洋研究所研究员、海洋生物学家王春生随“蛟龙”号下潜至最大深度5268米,成为我国第一位在大洋乘坐“蛟龙”号下潜的科学家。回到“向阳红9号”母船后,王春生给本报发来邮件,讲述他随“蛟龙”号下潜的海底“奇遇”,以飨读者。
第一位乘“蛟龙”号下潜的浙江科学家给本报发来独家心得——
5000米海底,我来了!
当我得知我将是第一个随“蛟龙”下潜的科学家,我的心情很平静。当地时间8月8日晚上,与平时唯一不同的是,晚上11点就上床休息了,这是我上船后休息最早的一个晚上。平时由于船的摇晃,睡觉时通常会醒来一两次,没想到这一晚一觉睡到闹钟响。
平静的心情大概是由于我对这个区域及底栖生物太熟悉的缘故。算上这一次,我已经是第8次来到这个海域了。自1996年在德国极地海洋研究所进行合作研究,开始从事深海生物研究以来,我已分析了德国、国际海洋多金属联合组织、俄罗斯和美国等国家、组织在东太平洋海底获取的大量录像和照片。1999年开始分析了我国多金属结核开辟区200多小时的海底录像和上万张海底照片。2011年又参加了蛟龙号5000米海试,也是在这个区域。
因此,下潜后会看到什么样的生物心里很有谱,自认为不会有太多的兴奋点。当然也有很多期待,以前看的都是视像和样品,这次想观察原生态环境下的巨型底栖生物,拍摄一些高质量的照片,采集完整的生物样品,观察深海的发光生物……
早晨7时,蓝天白云,空气清爽。刘峰总指挥宣布“人员各就各位”, 主驾驶员傅文韬以及左舷潜航员叶聪、右舷的我依次进入“蛟龙”号载人球舱,随后各岗位人员密切配合,仅用了30分钟左右的时间就非常顺利地完成了潜水器布放。
这次下潜的主要任务包括:确认载人潜水器的技术状态,开展沉积物、底栖生物、多金属结核采样等综合作业,进行近底结核和生物等综合观测。
真正坐在潜器里,我开始好奇了。问身边的两位同伴:“你们有没有看到过发光生物?”小叶说:“要等完全黑暗后才能看到。”说着说着,潜水器已下潜至180米左右,窗外已变成漆黑世界。小傅关掉了舱内的灯光,我紧贴着观察窗,观测起发光生物。看到有许多星星点点的发光生物向上漂过,偶尔也会见到钵水母等大个的发光生物及管水母、磷海樽等成串或抱团的发光体,数量从2000米以上的每分钟五六十个到3000米以下的每分钟一两个,再到偶尔看到一两个……
不知不觉两个半小时过去了,海底越来越清晰可见。10时许,“蛟龙”号下潜至5200多米,我们开始海底作业,观察、取样、拍摄、航行……
第一眼看到海底的时候,我被震撼了:三只白色海参同时映入眼帘。刚开始我以为这有偶然性,可是随后在该海盆区近3个小时的作业过程中,发现这种海参很多,最多时能同时看到6只。可根据1999年深海照相与摄像系统拍摄的视像资料,估算出来的西区巨型底栖生物丰度约为45平方米才1个。即使我在看以前的高清摄像时,也没看到这么多的巨型底栖生物。由此可见,近底观察与看录像的效果完全不同。
不仅仅是生物数量上的差别,在巨型底栖生物种类方面也有很大的不同。通过近距离观测才发现,巨型底栖生物种类的多样性要比原来记录的高很多。如海绵动物,在西区原有的记录只有2种,但这个潜次就看到了至少8种海绵。在这么小的范围内,一个潜次就看到了原先在整个西区发现的所有巨型底栖生物。而且,还看到了以前在西区没有记录到的耳状章鱼、棕色海葵、铠甲虾、一种不知名的“面具鱼”(这是一种与鼠尾鱼很像,但头部带有盔甲的鱼,暂时借用叶聪起的名)、一种海星和多种玻璃海绵。
本次下潜我们还拍摄了耳状章鱼游泳等精彩画面,这是我们三人团队密切配合的代表作。正当我为错过一只匍匐在海底的耳状章鱼懊恼时,在右前方我突然又发现了一只正在游动的耳状章鱼,及时告诉了主驾驶小傅,小傅立即调整航向,向这只章鱼靠近。几乎同时,叶聪调整高清云台,将高清摄像对准这只正在游的章鱼,跟踪拍摄记录下了这段精彩画面。
这一个潜次的发现和收获,比十多年来我们在该区域发现的巨型底栖生物总和还要多。通过此次下潜,发现该区域底栖生物量和生物种类比预想的要丰富得多,海参在此区域属优势种类,海绵至少有8个种;生物斑块状分布明显,在海盆区海参占优势,在海丘斜坡上海绵、海葵、珊瑚等固着生物较多;多金属结核覆盖率海丘斜坡高于海盆;海底微地形变化很大,未来开展深海采矿须提前进行微地形地貌调查;2000米以浅发光生物较多,3000米以深稀少……
稍感遗憾的是,没能将我所看到的全部生物拍摄下来,与大家分享。此外,由于目前我们有效的作业工具太少,使我们在采集生物和岩石样品上花费了比较多的时间,影响了作业的效率,这也是我们今后二三航段中有待改进的地方。- 特约撰稿 王春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