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孰无过,而生命无辜。纵有再大的个人过错,善待并保护每一个孩子,让每一位未婚妈妈、少女母亲与她们的孩子都能“无力而有力”,是国家与社会不可推卸的责任。
一根糊着厕所污物的下水管被剖开,一个脏兮兮的婴儿出现在世界面前,活着,呼吸着,啼哭着,这一刻让人柔肠寸断:多么顽强的小生命,你抵抗并赦免了大人的罪,而房东、消防与医生,以爱与责任的接力,用善弥补了恶。
没人知道(除了那位母亲),浙江浦江这名新生儿在厕所下水道里存活了多久。一截直径10厘米、 L形的PVC管,像易碎的瓷瓶被消防员小心翼翼地捧起,被医生护士围在病床上严阵以待……两小时后,“下水道婴儿”终于躺在他该在的地方,安全,温暖。 或许被逼仄的管道桎梏太久,保温箱里的婴儿不停地摆动小手,仿佛心有余悸地提醒人们:他还活着。茂密的胎发黑而柔软。
这孩子向我们证明:生命能被玷污也能洗净如初,照片纪录残酷也见证爱与责任。
以中国之大,人心尚存蒙昧、母性顿时泯灭的事并不鲜见,种种悖伦常、反人性之事每每震惊社会。不仅厕所是弃婴多发地,“少女诞下婴儿将其掐死”“母亲将新生儿抛下楼”等消息不时见于媒体社会新闻。人们很容易愤怒,人类繁衍生息至今,护幼亲子是为本能,为何会有女性做出遗弃甚至屠戮骨肉之举?原因很容易总结,她们多数年纪偏小甚至未成年,在错误的时间懵懵懂懂做了母亲,非婚生子、男方逃避、无力抚养和掩人耳目等等压力,促使她们像解决麻烦一样处决一条人命。悲剧的原因总是如此简单、致命。
母性如同人性,并非我们所想象的那般强大。痛心之后,愤怒之余,还需追问。
为什么还是孩子(或者说孩子一样的心智)却做了母亲?归根结底是教育之失,无论爱的教育或者性的教育,我们这个社会一直羞羞答答。青少年的荷尔蒙生长无法阻挡,成人还在对这个世界遮遮掩掩,可怜少女们投入自以为是的爱河,不带一丁点自卫的力量。
为什么做母亲的竟然疯魔至戕害亲生骨肉?“吃人”文化残留和社会救助缺失亦难辞咎,无依无靠又担惊受怕,是这些弱势女性的典型处境,“非婚生子见不得人”,“让父母知道要被打死”令她们讳莫如深、拒向亲人求助,而经济并不独立的她们亦找不到向社会寻求救济的路径。
人孰无过,而生命无辜。纵有再大的个人过错,善待并保护每一个孩子,让每一位未婚妈妈、少女母亲与她们的孩子都能“无力而有力”,是国家与社会不可推卸的责任。任何人走投无路,都应有社会保障为之兜底,任何母亲舐犊无力,都应有外界助力养育。
要感谢九死一生的“下水道婴儿”,给了成人世界赎罪的机会。值得庆幸的是,有人听到类似猫叫的婴儿哭声,没有转身走开;接警的消防员尽职履责,尽可能快、尽可能小地减少伤害,拯救了这条小生命……或许有人视生命为草芥,而更多人的爱与责任能创造奇迹、断恶修善。□成都商报评论员 徐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