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络流行词汇日新月异、变幻莫测,而且越来越多地影响着现实生活中的语言,并成为了日常用语中的一部分,比如酷、粉丝、美眉、山寨、给力、卖萌等网络词汇,已经从网络辐射到现实,成为当前社会的常用语,甚至被许多主流媒介接受和使用,同时也被诸多语言学者所承认,乃至进入字典,成为新时代留给后世的特征。
然而,在层出不穷、花样翻新的网络流行语中,也有不少内容低俗,甚至是粗俗的用语,却被一些网友反复使用,并在一定层面被认为是流行时尚,这也引起了诸多学者、专家以及社会的注意和担忧,像屌丝、脑残、我靠等。前不久,著名导演冯小刚批评网络粗俗词汇说“屌丝不是自嘲,而是自贱”。同样,2012年,《咬文嚼字》照例评选当年网络流行语,屌丝等因为过于粗俗而被拒绝。
网络流行语中粗俗词汇的泛滥正引起许多人的关注和警惕,不少学者认为,网络用语的粗俗化,正在影响社会文化的整体走向。而许多家长也在担忧,粗俗甚至是恶意伤人的语言在网络中流行,对于尚无辨别能力的孩子来说,可能会影响到他们正常价值观的建立。
不过也有不少批评者认为对此现象不必过分重视,网络语言更新换代迅速,而且伤害能力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大,太过注重反而增加了那些粗俗语言的影响力。
对此,中国社科院新闻与传播研究所研究员时统宇说:“一些网络语言变得粗俗化的现象确实存在,不能轻视,也并非小题大做,而且这种现象并非个例,确实应该加以相当的重视。”
不是低俗而是恶俗
北京晨报:网络粗俗语言的流行,引起了很多人的重视和争论,对于这种现象您怎么看?
时统宇:网络上的流行语层出不穷,热点词汇、流行文体等等,不能一概而论。比如说许多流行的文体,以前的咆哮体,到最近的舌尖体、甄嬛体等,总体来说很多还是不错的,基本上都是内容为王,凝聚了人们思考现实社会的结果,而且形式短小精炼,从大众传播来说,对于我们多少年来难以解决的假大空长的文风的改变问题,也颇有改善之功。
北京晨报:那对于最近引起很多争论的“屌丝”等网络热词,您又是怎么看的呢?
时统宇:“屌丝”等这些网络用词又是另外一种情况,它和那些文体又有本质上的差距。按照道理来说,更短的词汇比文体要更加精炼,但事实并非如此。冯小刚批评的话我还是赞同的,自嘲是一种大智慧,但是那种挤对别人,甚至是拿别人的身体机能来嘲讽的,更有直接就用脏话的,就不仅仅是低俗了,而是恶俗。在今天的网络上,这样的流行词汇不少,已经不单是一种语言的问题,而且还造成了相当的社会影响,成了一个社会问题。
时统宇:有立才能真破
不少粗俗词汇,乃至粗口成为流行于网络上的“潮流”,并影响着越来越多的人。然而,究竟是什么让粗口有了流行的能力?它们又是如何被不少人所接受并使用的呢?
粗话人人都有可能说,但是在公共平台上,我们又应该以什么样的态度去对待?又怎样才能改变粗话屡屡成为流行语的现象?
对此,中国社科院新闻与传播研究所研究员时统宇说:“有立才能真破,对那些违反公序良俗的流行词汇,不仅仅要反对和批评,更重要的是,要使那些蕴含正面价值观的词汇被更多的人认可和使用,这样才能改变负面词汇流行乃至泛滥的现象。”
影视语言影响流行语
北京晨报:粗话、负面词汇屡屡成为流行热词,究竟是什么原因使它们流行开来呢?
时统宇:作为一个影视传播的研究者,在我看来,影视语言很大程度上在影响着网络乃至生活中的语言,低俗语言的流行,和整个文化传播领域的过度娱乐化、甚至低俗化有关。在今天,网络无处不在,影响力越来越大,但传统的影视依旧对于常用语言的变迁有着非常大的作用,比如说春晚,很多小品中的词汇很容易成为当年的热点词汇,近年来的春晚小品,有不少被学者们所批评,这是有一定道理的,可能那些小品未必很低俗,但文化底蕴的缺少也是事实。第二,影视剧的传播效应也不可忽视,比如说“囧”,在没有影视剧传播之前,网络上虽然已经有了,但绝没有现在这么大的影响力,恐怕也并非很多人都认识和知道,但随着许多和“囧”相关的电影电视的播放,现在已经成为影响最广泛的词汇之一。
北京晨报:主流媒体也在逐渐开始使用网络流行语,对于这种现象又该怎么看?
时统宇:这也是两者互相影响的结果,我觉得,主流媒体使用网络用语,应该更加慎重,更要规范。比如说电视广播的主持人,他们的语言究竟是应该毫无规范,自由发挥,还是要遵守必须的规范呢?语言生动幽默和没有规范又该如何界定呢?举个例子,罗京去世后,新华社评价其播音“沉稳、大方、庄重”;而罗京生前,也有不少批评者认为他过于保守和呆板,但后来我们才发现,原来他的风格已经成为了稀缺资源。电视广播的主持人活泼生动固然不错,但是没有一定的规范和底线,坏的影响就会更大。
低俗还是新潮
北京晨报:那什么样的词汇称为低俗呢?
时统宇:违反公序良俗的,把一些恶意的词汇当做时髦,乃至脏话、涉及身体机能的词汇等等,大多都可以看做是低俗的,这些词汇的出现,往往是以吸引眼球、盈利等等为目的,许多年轻人可能并没有完全理解其中的意思,只是跟风,别人说我也说,对于年轻人来说,辨别思考的能力尚未完善,因此很容易在他们之中流行。
北京晨报:也就是说流行的并非一定是好的?
时统宇:是的,到底是低俗,还是新潮,应该加以辨别,而不是泥沙俱下。就比如冯小刚对于“屌丝”这个词的批评,虽然是逆潮流而动,和众多使用这个词汇的网友相反,但我觉得反而是对的。其实有不少语言学者、专家也一直在反对网络粗俗语言的使用,但因为他们并非公众人物,影响力相对要小很多。所以我觉得,应该有更多的人,特别是那些有公众影响力的人们,应该有更多的行动,呼吁也好,批评也好,对于网络中的那些不雅的、粗俗的流行语加以全面的解释和辨别,分清楚哪些是好的,是与时俱进的,哪些是低俗的。这对于保持我们民族基本的语言规范,也有很好的作用。
用语要区分公私
北京晨报:对于说粗话,大家都知道不好,但要绝对禁止似乎也不太容易,我们到底应该怎样对待这个问题呢?
时统宇:确实如此,粗话人人都有可能说,但这并不代表着随时随地都能说。人说粗话当然不可能禁绝,因此要加以分辨,要公私分开来看。私下里,两个人聊天、打电话、发短信,或者三五好友喝高了时,偶尔说几句粗话也没什么大问题。可是不能在公共领域随意地说粗话,像在网络、论坛、微博等公共平台或大众传播领域,任何人的用词、言论以及观点都是公开的,这和自言自语、私下交流不同,必须遵守公共道德和公共语言的规范。
北京晨报:公众怎样才能树立这种区别意识呢?
时统宇:新闻传播中的规律——讨论有自由,宣传有纪律。今天是一个人人有麦克风的时代,因此更需要有普遍的传播规则的意识。这就涉及一个媒介素养的问题,在这样一个时代,人人都需要有一定的媒介素养。因此,提高人们的媒介素养,使人们可以分辨哥们儿之间聊天和大众传播的不同,使用蕴含正面价值的词汇,引导网络中层出不穷的各种问题和流行语,最终建立一个良好的语言环境。
传播正能量词汇
北京晨报:具体来说,有什么办法可以改变网络语言环境?
时统宇:首先要辨别好坏,分清哪些是正面的哪些是负面的,对那些负面、低俗、粗俗的词汇要加以批评,使公众认识到那些词汇真正蕴含的意义,并不再使用。但是纯粹的批评只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媒体、网络应该大力弘扬那些蕴含正面的价值观、充满正能量的词汇,把这些词汇放到突出醒目的位置上加以传播。所谓破而后立,只有立起来新的,才真正能完成破的任务,达到破的效果。只有破而没有立,最终的结果可能就是旧的低俗语言没有了,新的低俗语言又出来了。
北京晨报:如何完成这个破而后立的过程呢?
时统宇:我觉得各种媒介,包括网络都应该起到自身的作用。比较可喜的是,现在很多一流的、国家级的主流媒体也越来越多地使用新的传播工具和正面的网络流行词汇。其实主流媒体对于社会语言、文风等都有非常大的引领作用。因此,在使用新的传播工具时,也应该更加注意新兴词汇的恰当使用,对于社会语言的风格潮流会有好的影响。当然,目前看来,还有非常大的空间需要更多的努力。 晨报记者 周怀宗
网络流行粗话
●屌丝:最早来自一些球迷的恶搞和自嘲,现在多指一些职位低微、生活平庸、感情空虚、不求上进的年轻人。原意为粗话。
●脑残:通常指行为方式匪夷所思,如同脑袋残疾。原意为粗话。
●我勒个去:心情不愉快时发泄所用,最早出现于魔兽论坛,原意为粗话。
●偶像:意思是呕吐的对象,具有强烈的嘲讽色彩。
●去年买了个表:流行于网络,原意是粗话。
●蛋疼:指因为太过无聊而做出的种种不合常理的事情,也代指无聊的状态,如“闲得蛋疼”。原意是粗话。
●我靠:因周星驰电影而流行,广泛流行于网络,乃至年轻人生活之中,原意是粗话。
●霉女:形容女子外貌、身材、学识、说话态度等比较差,意为发霉的女子,类似还有衰哥等,原意有侮辱性。
●恐龙:起源于台湾大学校园,是男孩用来讽刺爱上网但容貌不出众的女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