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讨千元工资,得办9种证;“4次还嫌急,还有20多次的呢”……中央三令五申不准拖欠农民工工资,尽管多部门联动推动“清欠”工作取得效果,但一些被欠薪者仍倍感无助,频繁遭遇“弹簧门”。
割伤手指丢工作被欠薪
49岁的朱曼,是沈阳大东区一家私营口腔诊所的勤杂工。仅为被拖欠的千元工资,今年一个月里奔走于三家部门陈述情况、填写表格、搜集材料,年前的结果是——仲裁部门:回去补全手续再来!监察大队:几个月也不一定有结果。
两个月前,在诊所擦镜子时,朱曼不小心割伤手指需植皮,养伤期间老板放话“别来了”,当月1070元工资没了踪影。朱曼被迫走上讨薪路。
仲裁部门:补全手续再来
“相关手续带全了?”朱曼刚坐到沈阳市劳动人事争议仲裁委员会接待大厅,一名李姓工作人员就问。桌上的一排表格,从左至右依次是“终止劳动合同证明书”、“公司登记情况咨询卡”、“仲裁争议申请书”,另有一张“劳动争议案件证据清单”列着申诉者需提供的9种证明。
李姓工作人员说:“你要先到工商局查询并打印出你所在单位的登记信息资料,然后提供你的9种书面证明,包括解雇书面证明、考勤卡、工资单明细复印件等,再填写一份劳动仲裁申请书,才可立案。”
“这些材料老板不会给我啊!”在诊所工作近4年的朱曼不知道还有这么多证明,解雇是口头,至于“公司情况咨询卡”,朱曼更不知为何物。李姓工作人员两手一摊说:“找劳动监察部门把材料补全了吧。”
监察:几个月也不一定行
朱曼踏进大东区劳动监察大队大门,一名张姓工作人员帮她办理了登记,并打断她的陈述:“行了,这事儿我们见得多了,会尽快调查取证,你回去等信儿吧。你要有心理准备,流程走完得好几个月,也不一定能拿到工资。”
一个月来,朱曼感觉自己像个皮球一样被踢来踢去,身心俱疲但白费工夫。在沈阳市鲁园劳动力市场,很多外地工人被拖欠的一般都是1000元至5000元的工资。一位魏姓山东籍工人在饭店洗碗时被老板克扣2000元工资,到劳动部门申诉时也同样遭遇书面证明的尴尬,“那么多表格,要完这样要那样,俺文化程度低,怎么弄得来?”
■ 数说
数据显示,2012年全国各级劳动保障监察机构共办理拖欠工资案件21.8万件,较上年增长7.5%。而据统计,自恶意欠薪罪生效以来,在全国范围内仅有120名犯罪分子被判处刑罚。
1月,最高法发布“拒不支付劳动报酬罪”的司法解释,这表明了国家查处欠薪犯罪的重视和决心。但全国律协公益法律委员会秘书长时福茂指出,农民工欠薪是一环扣一环,有时不是一个企业、一个部门不给农民工钱。在“欠薪链条”中,每一环之间的利益错综复杂,形成环环相护的怪圈,这给“清欠”增加了难度。
■ 特写
1 “4次还嫌急还有20多次的呢”
1月30日上午9时,沈阳市于洪区农民工维权中心接待大厅刚开门,就挤进数十名讨薪农民工。
来自湖北省云梦县的李大三等20多位农民工,已是第四次到这里反映问题。去年在一个名叫“民亿苹果园”的项目干抹灰的活计,总共被欠工资20多万元。李大三说,二包推大包,大包推给开发商,去了几次售楼处,就是拿不到钱。最后只能到维权中心,每次都要填单子、排号,还没个盼头。
李大三填写情况投诉书等了好一阵,凑到窗口央求说:“我来了第四次,能不能快点办啊?”一名年轻的工作人员看了看说:“4次还嫌急,还有20多次的呢。”
2 “如果能拿到工钱就算被打也值了”
临近年关,农民工因讨薪引发的流血事件屡见不鲜。日前,记者跟随被拖欠120多万元工钱的民工队长老张一同讨薪,目睹他和工人遭遇一推再推、一拖再拖。
2010年老张转包了昆明轿子雪山公路项目一些工程。如今,老张手下一百多个农民工的工资仍没着落。1月23日,他带着六七个农民工再次来到工程招标单位,请求协调工程项目经理孙某出面解决问题。但和对方协商时,不但工资没要到,人也被不明身份人员打伤了。伤势最重的农民工夏林春头部被砍伤,缝了8针。
“眼下最担心的不是身体,而是没法跟自己带出来打工的老乡们交代。如果能拿到工钱,就算被打也值得了。”夏林春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