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春三月的台北市东北部远郊,“何日君再来”的歌声吟唱于金宝山墓园“爱区”的邓丽君纪念公园。乐坛造型的花丛绿荫中一隅,为一代歌皇巨星邓丽君墓地。中新社记者 贾国荣 摄
中新网1月30日电 台湾《联合报》29日刊出评论说,嗲气的定调,被视为女性温婉的原型,那是邓丽君生前的框限。相对于凤迷于凤飞飞,或者台湾人对江蕙、香港人对梅艳芳的理解,以及后辈女歌手林忆莲张惠妹等的宽广多姿,邓丽君歌曲中值得注意的阶段性,包括装饰音的隐没、她创意的自主介入等,始终没有被充分讨论。
文章摘编如下:
今年,邓丽君六十岁。过世多年后,机场商店醒目摆着邓丽君精选金曲,她成为联系着两岸感情乃至整个华人世界感情的人物。
符号意义上,她死了,随着人们撷取所需。在台湾在大陆,一出血浓于水的团圆剧里,有趣地是,两岸在她身上找到相反的意涵。
小邓歌声中有对温婉情性的渴望,恰似歌词中喜与乐的小城生活,似真似幻。
幸抑或不幸?声名愈大盛,她的真实人生愈被空洞化。其实邓丽君后期,外在的形象与她自己选择的人生走向产生极大的落差,不只落差,甚至是冲突。众人为她订制好的曲谱中,当时她种种显现自我的举动,包括外籍年轻男人陪伴在侧,都属于尴尬的不协调音。
反过来看,为什么邓丽君远走异乡,还愈走愈远,也因为乖巧走红的艺界人生,给了及早被定型的她一条极窄的路。
嗲气的定调,被视为女性温婉的原型,那是邓丽君生前的框限。由于这框限,外界看童星出身的她,总用看待女性最传统的方式。相对于凤迷于凤飞飞,或者台湾人对江蕙、香港人对梅艳芳的理解,以及后辈女歌手林忆莲张惠妹等的宽广多姿,邓丽君歌曲中值得注意的阶段性,包括装饰音的隐没、她创意的自主介入等,始终没有被充分讨论。
将她的真实人生展开,才发现声音中更丰富的层次,例如她唱“我只在乎你”含着情人旷缺,却也有“是否遇到另一人”的自问自答(具现代感,“苏打绿”才会翻唱)。尤其美空云雀那首“川流不息”,当年邓丽君诠释下,人生行路的意境尽在其中,那是追寻不遂亦不放弃的奋进。少了小调的甜美,像她最后一张专辑,动人尤在音质的清明如水。而她确实愈来愈淡泊,譬如在香港赤柱家居,常是对着电视,一个人吃饭。她有意避开家人,也避开周围的压力。
可惜这一切戛然而止,我们猜不出,远离繁华后,邓丽君的歌声能不能走出条新路?在湿气重的异地,有些胖有些老,最后的身边伴侣保罗封口后,她人生存着许多待解的谜团。
我们大可揣测,邓丽君种种不肯媚俗的努力,事关娃娃音的甜腻怎么转型,也事关她在岁月独行中寻找自我。其实,与擅会的、熟悉的、别人加的窠臼决绝说“不”,那是每位艺术创作者的生命挑战。其中险阻逢生,成败只有一线!告别旧日之我,头也不回逆着走,她仍在攀爬与别人期待不一样的艺术高峰。
无奈的是邓丽君没有活下来,针对她音乐中的线索,后世也未出现完整而新意的诠释。至今提起,无论“你怎么说”的幽怨娇嗔、“何日君再来”的情衷自抑、“路边野花不要采”的嗲声叮咛,小调旋律里,男人的存在被极大化,一曲又一曲,重弹对女性内心世界最传统的错认!
要不以简化的情感框限她,要不以失真的性别角色虚构她,时代变了,对邓丽君的认识若没有进境,那么,盛名与真实的她无关,棺木里,是只钉在绣花架上的死蝴蝶。(平路 作者为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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