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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一学生讲述近1年传销生涯:被洗脑不愿意回家

2012-09-05 11:18:00 来源: 南方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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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不到一年的时间里,深职院学生小许由一名阳光的大运会志愿者,变身传销团伙的马仔。这是坐享其成的诱惑,也是生命迷失的渊薮。通过他的讲述,我们不难看出,该传销组织手段平庸,模式重复,可即便如此,为何传销劣剧总在不断上演,为何总有人置身骗局而懵然不觉?到底是监管部门执法不力,还是肇始于人性的阴暗面使然?通过小许的讲述,我们不难还原其心路,去看看一个普通传销仔的真实经历。 ——编者

  深职院大一学生小许没想到,去年大运会后的一次陕西宝鸡之旅,竟是长达一年的“传销之旅”。

  在小许看来,他来到了一个新“家”,满怀创业梦。小许父母曾四进虎穴救子,前三次,均无功而返,许母因此忧思成疾。今年6月底,许父再次去救子,他将儿子捆绑起来,带到派出所,再拖上火车,一夜不敢睡,带回了家。

  执迷不悟的小许在家待了10余天后,才幡然醒悟。近日,他回到深圳,在开学前一天,接受了南方日报的专访,讲述他近一年的传销生涯。

  陕西宝鸡市工商局打传办工作人员昨日回应称,通过记者描述,此区域应该是宝鸡市传销窝点,每次是重点打击区域,今年已经打击过两次。

  中国反传销志愿者联盟会长凌云称,该传销类型应该属于网络营销,虽然传销千差万别,但有共同特点:1、交钱获取资格;2、发展下线、组建层级关系;3、运营方式是通过发展下线会员来提取报酬。

  叙旧上钓

  男领导叫小许留两天看看,“考察一下行情”。但小许想要离开,到客厅拿包时,被人拉着说“兄弟别走”,门口也有人拦着。

  2011年8月10日,在高中好友小周的再三邀请下,刚做完深圳大运会志愿服务的小许踏上前往陕西宝鸡的火车。

  21日凌晨,火车到站。小许与小周在快餐店吃了面,找了附近一家40元旅店住下。小周说先带小许四处玩几天。小许不知道,这几天,其实是传销组织给他洗脑的最重要几天。

  次日,小周带小许在火车站附近的步行街逛,不久,小周的“干妹”来到二人面前。

  整整一天,三人在周秦文化公园、青铜器博物院游玩。干妹讲起她的颇为凄凉的身世。小许听到动情处,亦将自身家境、学业等和盘托出。游玩时,小周“不小心”把小许的手机弄丢了。

  当晚5点,小许再问住处。小周说,干妹家在附近,干脆先去干妹家住。走了一段坑坑洼洼的路,7点多三人才到。小许后来方知,他被带着绕了个圈子,被拖延了一段时间。路上,干妹不断接打电话。

  干妹的家在宝鸡市高新区下马营镇明星村(郭家崖村),一栋楼第三层。

  令小许不解的是,干妹家里,竟挤着七八个人,正在围着打牌、下棋。一问,说是合租的邻居。这些人一见来了客人,热情让座、倒水,并相互介绍。

  当晚,家里来了一男一女,二人居中而坐,小许只见其他人慢慢在两边坐成两排,“感觉怪怪的”。

  这时,有河南口音的男子聊起所谓的“六大新兴行业”。听到这里,小周说自己意识到这是传销组织,当时心都凉了。

  男领导叫小许留两天看看,“考察一下行情”。但小许说要走,到客厅拿包时,被人拉着说“兄弟别走”,门口也有人拦着。小许心有胆怯,遂放弃离开的念头。

  当晚,小许一夜没睡好,盘算着如何逃跑,但上厕所都有人监管。

  洗脑课堂

  第五天,小许对传销有了认可,他认为,传销不犯法,打电话神秘是怕打扰别人,媒体报道负面新闻,是因为他们不知道更多的真相。

  第二天早晨6点,小许就被吵醒,同屋的人纷纷热情地握紧小许的双手表示欢迎,干妹为小许挤牙膏,旁人也递上新毛巾,然后大家打牌游戏,小许称当时心头竟酸酸的,觉得出门在外已久,还没遇到这么多照顾自己的人。

  7点多开饭,领导居中,众人左右两排,大白饭加土豆。吃饭之余就是玩游戏。并来了一个女领导叫胡宗凤,原籍安徽亳州,30多岁,大学生。小许后来方知道,这一阶段是“熟悉家里人”。

  在此后的7天时间里,是小许“考察行业”和“充电”的时期,也就是放弃独立理性意识,被洗脑的过程。

  第三天,小许跟着领导出去了,在一个偏僻的村庄,五六十人挤在一个10平方米大小的教室里,这是传销组织的“课堂”。据介绍,该团伙自称负责天津天狮生物发展有限公司的营销业务,销售名为香莱妮雅的化妆品。然后,讲课老师讲了敬一丹的《小放羊娃》故事。记者查阅网上信息发现,一个名为人际网络营销三商法的新浪博客,恰好介绍了《小放羊娃》的故事。

  小放羊娃的故事意在选择命运。听到这里,小许的创业激情也被激发起来了。

  第一堂课是以一个故事结束的,讲一条狗救护主人孩子与蟒蛇搏斗受伤,后被误解的主人杀死。这个故事此后会在每一堂课讲起。“老师”得出的结论是,一切事情不可妄下结论。

  第二堂课至第七堂课,小许开始接受系统的洗脑。包括:传销犯不犯法;这个行业未来会不会垮掉;现在加入晚不晚等。第七天,有更高级别领导剖析之前课程重点,回顾行业发展历史。

  小许介绍,第五天,他心里开始消除疑问,对传销渐渐有了认可。同时心头疑惑慢慢解开,小许认为,传销不犯法,打电话神秘是怕打扰别人,媒体报道负面新闻,是因为他们不知道更多的真相。

  更让小许心动的是激励制度,资金奖励机制有直销奖、能力差奖、辅导奖和福利,而上下级流通机制,有五级三阶制,无限代理制,出局制,超越制和回归制。一个诱人的数字,是当你从E级升到A级后,下面有人再升,会将你顶出去,出局后,可以拿到120万元。

  小许介绍,在宝鸡,该传销组织有4万人,其中A级别上千人,全国代理天狮生物科技产品的人数达3000万。

  捆绑归家

  许父赶去宝鸡,将儿子捆绑至派出所。但小许不愿意回家,而且他们周围还有很多传销人员在威胁。在河南老乡和警察的帮助下才登上火车。上车后,父母一路轮换着睡,终于把小许弄回了家。

  课堂鼓励学员利用“善意的谎言”。2011年9月初,小许的第一个善意的谎言献给了家人,骗得了1万元的学费,买了三套单价2800元的产品,虽然心里没底,但“已正式入局,级别是最低的E”。

  而在9月10日,小许父母开始不断寻子,母亲不久忧思成疾。

  在传销组织,小许的工作是“拉人头垫背”,即发展下线,以便提升级别,获取提成。E级时,他只能提成15%,A级可以提成52%。

  因为是大学毕业生,小许颇感自己被重用。他后来反思,这种感觉是他越陷越深的迷药。实际上,传销组织非常重视打感情牌。

  小许熟悉业务后,也开始像引他进来的小周一样,做起骗人入局的勾当。“家人不理解,但我当时坚持自己在创业。”

  父亲数次前来劝他离开,小许甚至想让父母也进入,以便拿到更多运作资金。

  这时,大半年已过去,传销者小许渐渐觉得发财遥遥无期。半年来,小许只拉到一个同学入伙,他手头钱越来越少。到2012年6月时,小许身无分文。还好他是个少有的大学生,有一些利用价值,否则会被传销组织赶走。

  传销组织的精神世界对外隔绝,除了10余次失败的发展下线经历,小许还参与去派出所抢人,目视员工跳楼自残。一年里,小许有六次进出派出所,有的是员工报警,有的是家长报警,但当地派出所多以没有扰民不算治安事件而不了了之。小许竟以为传销行业得到政府支持。

  2012年6月初,小许给父亲打电话,说认识的女孩子怀孕了,以此要钱。许父赶去宝鸡,将儿子捆绑至派出所。但小许已被洗脑,不愿意回家,而且他们周围还有很多传销人员在威胁。后在河南老乡和警察的帮助下才登上火车。上车后,父母一路轮换着睡,终于把小许带回了家。

  过了半个月,小许总算清醒过来,还给帮助他的亲友打了电话表示感谢。幸好,在他离校后,深职院为其做了停课一年的处理。李荣华

[作者:姚培硕  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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