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变发生在《云南映象》参加当年“荷花杯”获得一等奖后。整个团队开始被文化界认同,杨丽萍也不再是一个个体舞者,他们成为国内唯一能靠一台节目养活自己的舞蹈团。现在,团里的骨干演员每月可有4000元的收入。
“所以,你们别只关注我自己。”杨丽萍说,她一直担心,这样的团队以后还能否出现,“怎么来接我的棒?”现在正是文化体制改革的起步时期,很多剧团都要求企业化改制,“但国家还是一年养、三年扶持、五年才断奶。做国家指定的东西太多了。”高成明说,“舞蹈圈里纯粹的人还是少了点。”
舞蹈审查也一直存在。因“非典”停演后,杨丽萍找机会重新开演,希望找政府支持。省里的宣传部门来看过后,就要下四个节目。“天葬那一场,说妇女不能登神山,又说宗教题材不能演。包括前面所谓色情的打歌,全要下。”后来《云南的响声》里,有老虎调情的戏,母老虎说:“管好你自己的雀。”雀是当地生殖器的口语,也要删。
但经历了高峰低谷的杨丽萍,已经学会与政府、媒体和商人打交道。“还是那句话,要清楚游戏的规则。比如跳舞,你必须吃饱了才能跳,这是肯定的。”
从第一次跳《雀之灵》独舞,杨丽萍就非常清楚,如果想要买一条孔雀服,必须先挣到买孔雀服的钱,才可以去搞艺术,而不是去埋怨因为没有钱制作孔雀裙,上不了台。“既要能赚到钱,买到孔雀裙。也要让那条孔雀裙充满灵性、充满空灵,而且没有任何的铜臭味,这是很难的一件事。”
商业行为不会影响到艺术吗?她反问:你有那么脆弱吗?“给我再多的钱,我也不会迷失自己的艺术方向。”
跳独舞时,杨丽萍几乎拒绝一切媒体,但《云南映象》后,她开始耐着性子面对公众。她依然不喜欢被采访,但也开始接受,“我和媒体是一个生态”。
“后现代孔雀”
这个热爱自然,特立独行的骄傲舞者终于证明,自己的成功并非偶然,而是因发自心底的坚持,以及对美的追求。
或许,正是这种纯粹的个性成就了她。几十年前,因为不愿意读毛主席语录,杨丽萍就努力想办法逃避,比如,说嘴巴里起了一个泡;但这种个性也带来麻烦,云南政协改选时,领导来找她,希望她能去参加,她迟到了好久,到了就问:这个职位要开会吧?开会我可不能干。领导当场就变了脸色。
她的纯粹,还表现在她的“符号”上——几十年来,她爱孔雀,跳孔雀,久而久之,眉眼间也现出孔雀的神气。她也打算用《孔雀》来收官。“天鹅是西方舞蹈的代表,那么,东方舞蹈的代表就应该是孔雀。”事实上,《雀之恋》就是《孔雀》的一部分。
但这只孔雀生活的环境已然变化。她去云南的山寨采风,发现村民们不再唱、跳那些属于自己民族的古老艺术,就连她的母亲也不穿民族服装了,因为“想学城里人”。
“最早的唱歌跳舞是跟生命、跟生活有关,但现在村子都变成城市生活的话,他们哪来的兴趣再传承这种东西?”她为此忧虑。
现代文明的侵蚀是迅速的,连剧团里的演员虾嘎也有了变化,“生活态度变了,想要穿名牌,常想我为什么要在这儿跳舞。”在物质诱惑下,如何留住优秀演员的困境,杨丽萍也遇到了。
但她坚持认为,现代化不必以牺牲传统文化为代价。因此,2012年春晚,她选择王迪来当自己的搭档,而不是自己舞蹈团的少数民族男演员。王迪本是跳现代舞的,《雀之恋》则是展现中国民族艺术魅力,杨丽萍说,传统与现代结合,这正是自己追求的“新东方美学”,因此被朋友开玩笑地叫做“后现代孔雀”。
她再次成功了。两只孔雀精美的造型、精巧的动作、精致的情感、精湛的演绎,震撼了观众。
“光传承还不行,还得创作适合现代东方的艺术,虽然是现代的,但绝对还是东方的。”杨丽萍认为,如果中国舞蹈发展需要一个方向的话,这应该是一个方向。但这种创作,需要人能够沉静下来,需要平实的、非功利的社会氛围和舞蹈环境,需要有一个真正有利于艺术创造的文化体制。“全社会配套机制不完善前,艺术改制也难。” ★
|
版权声明: 凡本网注明 " 稿件来源:中原网 " 的所有文字、图片和音视频稿件,版权均属郑州日报社和中原网所有。任何媒体、网站或个人未经本网协议授权不得转载、链接、转贴或以其他方式复制发表。已经本网协议授权的媒体、网站,在下载使用时必须注明 " 稿件来源:中原网 或 中原网-郑州日报 或 中原网-郑州晚报" ,并不得删除最初发表的报纸名称和作者署名。否则本网将依法追究侵权者的法律责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