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后豫剧演员李转转

中原网讯（记者 辛晓青、付倩、张为涛）“90后喜欢上了豫剧，是不是老了？”有人在“小转仙儿”的直播间里发出了“灵魂拷问”，李转转回复：“不会、不会，还有00后也在听，再说了，唱戏的也有90后”。

李转转自己就是个唱戏的95后，她和丈夫张鹏飞一起组建的“小转仙儿”直播间，十几人的剧团，每天都要上演两场大戏。

2月21日，我们来到了郑州新密市，找到了让豫剧“火”在抖音直播间的95后姑娘“小转仙儿”。

“这个戏今天第一次在直播间上演，希望大家笑得开心。大家多点关注多点赞，点赞数量过十万，大戏就开场，大家说中不中?”

临近中午，在郑州新密，豫剧演员李转转正在介绍当天的剧目《罗秃子拜寿》。与传统表演形式不同的是，她前面，不是面对面坐着的观众，而是两部手机和一块大屏幕。大屏幕里，粉丝的评论与点赞不停向上翻滚，有时候，快得根本看不清评论内容。

一场大戏即将在当地的一座仓库里，也在李转转名为“小转仙儿”的直播间里上演。

李转转，是新密一家民间豫剧团“河南青年豫剧院”的演员。这个剧团由李转转的公公张向伟创立，已有20多年，因为实在、戏好，在当地也算小有名气。

△张鹏飞和李转转 

李转转的丈夫张鹏飞，是团里的二胡乐手。“小转仙儿”是夫妻二人一起组建的。“小转仙儿”这个名字是张鹏飞起的，“刚开始我的抖音号叫豫剧演员李转转，因为不够网络化，他就给重新起了‘小转仙儿’的名字。”李转转笑着说，“就跟艺名一样的，让粉丝们听着更加亲切。”

2020年11月，剧团开始尝试抖音直播，至今已累计超过80多万粉丝，每场直播都有两三万人观看，最多的时候，有将近4万人。这个数据，远超张家两代人的想象：“以前演出，一场能有三五百观众，已经很了不起了”。

现在，这个豫剧团里有十几个人，每天12时和19时，都要上演两场大戏。

“我们的粉丝中70后占多数，有60%左右，80后和90后也能占到30%，他们很多人都还在上班，所以，只有吃饭的这段时间可以让他们看完整场大戏。”张鹏飞说。

在张鹏飞的记忆里，外出表演最深刻的就是冷。“大冬天，在台上坐一会儿，人就冻透了，穿得再厚也冷。”张鹏飞说，“还有就是害怕刮风下雨，尤其是刮风。舞台都是临时搭建的，如果被刮塌，吃饭的家伙什就会被砸坏。”

然而，让夫妻俩没想到的是，最难的还不是这些。

2020年，新冠疫情暴发，线下演出被迫暂停，家里和团里都断了收入。夫妻俩临危受命，从父亲张向伟那里接手了剧团。

“不演出就没得挣，家里有车贷房贷，演员工资也开不出来，还欠了很多债，心里慌的很啊。”李转转和张鹏飞开始尝试抖音直播。

△“小转仙儿”的抖音号

起初，是李转转一个人唱，到后来两三个人唱小戏，到最后才定下来要唱大戏。

大戏和小戏，是区别戏曲形态的一种约定俗成的说法。大戏因题材和体裁宽泛，必须具有完备的角色行当，如“四生四旦四花脸”“十大行”等；而民间小戏则只需“二小”或“三小”，便可完全适应所要表现的内容。此外，传统大戏对一些场景的人员配置要求也比较严格。比如一个将军至少带四个兵，穆桂英出场甚至得带12个。最重要的是，唱大戏必须要演全场，通常在2小时以上。

“刚开始的时候，我们就当是个尝试，粉丝不多，也没有太多收入。那时候请不起太多的演员，我的孩子都要过来出演角色。”李转转找出和儿子一起演出的片段，多少有些感慨。而随着粉丝越来越多，对直播的要求也越来越高。

△直播间的演员

“很多唱腔，观众听不清，需要很清晰的台词提示。”李转转说，“我们整理的剧目有200多部，台词加起来得有三四百万字，全靠我们打到电脑上，呈现给观众。”

张鹏飞接着妻子的话：“我们就重新布置了直播间，买了几个LED屏，有显示字幕的，也有作为背景的，这一套下来加上直播设备的更新，花了20多万”。

投入也带来了回报，由于直播效果明显提升，“小转仙儿”的粉丝数快速增长，每天看戏的人翻了几番。而靠着打赏和直播带货，剧团演员们的生活也都有了着落。

豫剧是中国第一大地方戏剧种，从业人数达10万多人。“戏曲大发展，有我民营团，”中国剧协副主席、河南豫剧院院长李树建给我们算了一笔账，“河南现在大约有2000多个民营剧团，如果每个院团每年平均演出200场大戏，每年累计演出就超过40万场，每场平均1000名观众观看，每年就有4亿人次观看演出，这是一支文化艺术生力军。”

和李转转张鹏飞一样，所有的民营剧团都面临很现实的问题：不能让演员饿着肚子去唱戏。走进直播间，拥抱互联网成为许多民间剧团的选择。

“老戏曲，新传播，通过直播，让更多年轻人喜欢上了豫剧，有统计显示，关注豫剧的网民中，年轻人占到27%左右，豫剧需要青年人才，更需要年轻观众，”李树建说，“从线下走到线上，不但能拓宽民营剧团的收入渠道，也有助于传统戏曲艺术拓宽受众范围，有助于戏曲的传承和传播。”

两年多来，在直播间里，他们已经演出了200多场。演出最多的，是《包青天》《穆桂英挂帅》《三哭殿》等传统剧目。

“只要能看完前20分钟，基本上都会看满全场。因为每出戏都是一个动人的故事，剧情非常精彩。”张鹏飞的信心越来越足，“正所谓‘不拿奸贼不杀戏’，我们的传统戏剧其实充满着正能量。唱大戏就是要把豫剧完完整整地呈现给粉丝，尤其是年轻粉丝，让他们知道某一段经典唱段的来历和完整的故事情节”。

△演出开始前，演员正在化妆

“在这唱戏风吹不着，雨也淋不着，比外面要舒服很多。”已经唱了30多年戏的陈红伟，是最早参与到“小转仙儿”直播间的演员之一，“这两年多唱的剧目，比我以前几十年唱的都多，很多戏原来根本都不会唱。每天都演不同的戏，也很不错”。

△李转转和演员正在与粉丝互动

“今天我的形象算是彻底毁了!”胡运强来到剧团才半年，在《罗秃子拜寿》这出戏里，他扮演主角罗秃子。这是个丑角，一脸黑点加上夸张的假牙，造型确实有点让人难以直视。但“每天有戏演就行，这比以前出去演出更有保障一些。靠得住!”胡运强说。

2月21日，是农历二月初二。这时候，“龙角星”从东方地平线上升起，故称“龙抬头”。它标志着阳气发生，雨水增多，万物生机盎然。在春天日渐变暖的阳光里，李转转说：“我们要在直播间继续把大戏唱下去，让越来越多的年轻人喜欢豫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