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喜欢 | 放炮
年三十儿的晚上,父亲总是在院子里上上下下的挂炮。搭上栏杆,绕过树枝,一直拉到大门口。
到了零点,他就开始读秒喊我:“快来点炮啊!”
我总是磨蹭着,拖过了点才拿了火柴出去。
▲奥斯瓦尔德·阿肯巴赫:《那不勒斯的烟花》,1875年,冬宫博物馆
母亲催我一句,就不再说话。父亲举着鞭炮的一头,等我点着也回了屋。
那一挂鞭炮独自在院子里热烈喧闹。火光映在窗帘上,像一场电影。
然后全城都开始炸响,震耳欲聋,一整夜。
新的一年,就这样到来了。
▲丁观鹏:《绘高宗御题范成大爆竹行轴》,清,台北故宫博物院
我不知道,为什么非要零时放炮;我不知道,为什么总要扫父亲的兴;我不知道,今年能不能考上大学;我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什么。
但是,我知道,一定要离开这个城市。
初二去姥姥家,大老远就看见院门口那棵高大的白杨,一挂火红的大炮从树梢盘旋而下,蔚为壮观。
酒席摆好,人都到齐,姥爷才披着大衣出来,一只手拿着卷烟点着了那挂炮,大家站在院子里仰着头看。
纸屑纷飞,烟雾缭绕,火药芬芳。
▲惠斯特:《黑色和金色的夜曲:降落的烟火》,1875年,密西根州底特律艺术机构
终了,喝酒吃饭,打牌吵架,吹牛抽烟。
听说,从前家里买不起大炮。过年的时候,姥爷就用一支步枪挑了一挂小炮,站在院子里冲天放枪。
村里的小孩儿以为这家放大炮,都跑进来捡。姥爷看他们上当了就哈哈大笑。
我见过那杆老枪,还在抽屉里翻出一盒金闪闪的子弹。
表叔喝醉了酒,拎了一盒二踢脚出来,用手拿着放。
“嘭~啪!”
那是我认为最过瘾、最潇洒的放炮方式,可惜,我偷偷试了很多次,还是不敢。
那一年,我终于考上了大学,离开了家。
▲顾正谊:《开春报喜图》局部,明,台北故宫博物院
后来,我在大学路买了一个小房子。搬家的那一天,我下意识的买了一挂炮过去,在房子里点着了。
在房间里放炮声音很响,我自己都吓了一跳。
我想起一直要给我买房子的父亲,他已经不在了,姥爷也不在了。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我突然发现自己,也慢慢的改变了。
清明节要回老家,鬼节要烧纸,过年要认认真真的贴春联,零点要准时放炮,初一早上放、中午放,初五、十五都要放。
有一年开始不让放炮了,初一起个大早我跑到万山顶上“噼噼啪啪”放了一挂炮,才觉得像个年样儿。
再后来,就真的没人放炮了。
▲郎世宁:《乾隆帝岁朝行乐图轴》,清,故宫博物院
今年冬至那天晚上,我终于熬过了高烧,抗原转阴了,身上有了点力气,就裹了棉袄下楼散步。
小区里冷清干净,空荡荡的。冷不丁听见花坛里一声炮响,几个小孩呼喊着跑开了。
啊,又要过年了!新的一年又来到了!
忽然就忍不住欢乐起来,很想像小时候一样,跑回家拉开抽屉翻出一挂小炮,拆开棉线抖下来装进兜里,点燃一支粗香,举着冲下楼去。
搁在铁皮罐头盒里放——嘭!
插在墙缝儿里放——啪!
丢在水池里放——噗!
扔在半空放——咣!
……
▲康斯坦丁·索莫夫:《烟花》,1922年,布罗德斯基公寓博物馆
无论这一生,我们会经历多少痛苦欢笑。在鞭炮的热烈中,在火红的纸屑下,在火药的芳香里,我对不可知的未来都依然充满了期待。
#作此文想到了这些画
或者是看了这些画作了此文:
郎世宁:《乾隆帝岁朝行乐图轴》,清,故宫博物院
戈雅:《鞭炮队》,1812年,皇家圣费尔南多美术学院
顾正谊:《开春报喜图》,明,台北故宫博物院
姚文瀚:《岁朝欢庆图》,清,台北故宫博物院
丁观鹏:《绘高宗御题范成大爆竹行轴》,清,台北故宫博物院
袁尚统:《岁朝图》,明,台北故宫博物院
佚名:《岁朝图》,北宋,弗利尔美术馆
佚名:《弘历古装行乐图》,清,故宫博物院
周昉:《人物卷》,唐,台北故宫博物院
冷枚:《百子图》,清,私人收藏
佚名:《百子图》,南宋,克利夫兰艺术博物馆
佚名:《百子图》,清,大英博物馆
奥斯瓦尔德·阿肯巴赫:《那不勒斯的烟花》,1875年,冬宫博物馆
康斯坦丁·索莫夫:《烟花》,1922年,布罗德斯基公寓博物馆
惠斯特:《黑色和金色的夜曲:降落的烟火》,1875年,密西根州底特律艺术机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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