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年来，宁夏灵武农民顾芸香的心，不知随着沙漠里的树“生生死死”了多少回。
“以前没觉得栽树这么难，想着把沙漠治好既能改善环境，又能养羊赚钱，不是好事么。”和顾芸香一样，所有民间治沙人的初衷总是简单而美好。
于是，凭着跑运输赚来的十几万元钱，顾芸香和丈夫杜生龙承包了村里的5000亩沙地，开始治沙种树。
那是1999年，26岁的顾芸香背着仅有2个多月大的女儿，走进了茫茫的毛乌素沙海。
可沙漠并没有垂怜这个女人。由于没有经验，刚开始每年投入十几万元栽下的树没有多少存活下来，顾芸香的家底很快被掏空，欠下的债也越来越多。
“我们是村里第一个买大汽车的，算是数一数二的有钱人，治沙后却成了最穷的。”顾芸香说。
她清楚地记得，2005年，当时家里已经快撑不住了，100多只羊成了唯一的收入来源，可一天夜里羊群被人投了毒。她回到家时，有几只羊还没有死，走到跟前在她腿上蹭了几下，才倒在地上。一贯坚强的顾芸香忍不住哭了。
倾力种树，顾芸香的身体也饱受摧残。刚满40岁的女人，头发已经白了三分之一。
2003年给树苗刷涂料时，顾芸香突发过敏反应，打了三个月激素才脱险；2008年胃出血，在医院躺了40多天，至今仍靠药物减痛；2009年坐着拖拉机去撒草籽，掉下来被拖行了40多米，沙子灌了满嘴……
正是因为经历了这些生死磨难，顾芸香才把树看得比命还重。
有一年，林子里的鞍杨生了天牛，当地林业部门说要把所有树都砍掉以防扩散。听到这话顾芸香觉得天都要塌了，但她仍然叫上丈夫，又雇了几个人，忍痛用4天时间把5000棵鞍杨全部拔掉烧毁。
一边烧，顾芸香一边哭，干活的人觉得奇怪。“他们当然不理解，这烧的不仅是树，更是我身上的肉。”
提起种树，顾芸香丝毫没有后悔，但一想起家和家人，她的内心还是充满了愧疚，特别是对在沙丘里长大的女儿。
最开始的几年，种树早出晚归，女儿也只能跟着她，在沙漠里就着沙子啃馍馍。一次水喝完了，丈夫只好找到一口饮羊井，把衣服放进去吸水再拧干，女儿才喝上了几口“衣服水”。
按照原先的想法，顾芸香计划3年把5000亩沙地全种上树，可如今14年过去了，还剩下1000多亩依旧沙丘起伏，还有银行65万元的贷款要还。
秋天，这个季节顾芸香暂时不用去沙漠管护那些树，她便到附近的工地上去打零工赚钱。不过，最多隔一两天，她就会到那片让她“一败涂地”却又日思夜想的林子里去转转。
“人生短短几十年，我没有钱却留下这些树，不说为国家做多大贡献吧，当后人提起时说，那是顾芸香两口子背上娃娃栽下的树，就值了。”
这就是顾芸香这辈子执著于树的最大理由。 新华社记者赵倩 白瑞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