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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继平
1904年7月13日,胶济铁路正式通车,济南城从此更加热闹起来。
一如济南这座城市有着一种与生俱来的开放品格一样,济南文化的开放性反映在人们娱乐休闲上,形成了济南休闲文化具有极强包容性和溶解力的突出特性。
日夜笙歌不绝于耳
宋元时代的济南,随着大运河航运的兴盛以及后来小清河疏通、盐业航运的发展,不仅经济发达,文化昌盛,“城即园林”的城市格局和风貌已基本定型,风气也为之大开,而且随着都市经济的萌芽,市民阶层也相应壮大。
北宋的济南,已是瓦舍勾栏林立,诸般技艺杂陈。其时李苏苏最为著名,红彻市井与官绅两界,就连当时齐州太守祖无择都大捧其场,写诗赠之赞之:“歌妙累累若贯珠,历城惟只数苏苏。何当更唱阳春曲,为尔今宵倒玉壶。”
元初,随着济南城市规模的不断扩大,演艺集中地开始由城里向城外转移。清代济南府淄川人王培荀写了一本《乡园忆旧录》,他在自序中称自己为“济南府王培荀”。他在书中记道:“金线泉,元时设秀春院于其地,檀板银筝,殆金陵板桥之比。王季木(按:即王象春,万历进士)有诗云:‘金线泉西是乐司,务头不唱旧宫词。山坡羊带寄生草,揭调琵琶日暮时。’”这是直接反映济南词曲演唱情景,也表明自宋末元初以降,金线泉畔、趵突泉畔一带勾栏歌楼林立,日夜笙歌不绝,堪与商贾云集、人文荟萃的金陵板桥相比,早已是济南著名演艺中心。
而且,作为我国元代最伟大的戏剧家关汉卿,在他18种传世剧作中,有一出以济南为背景的《杜蕊娘智赏金钱池》。该剧以济南为故事发生地,写了济南府歌伎杜蕊娘、济南府尹石敏等人物,剧中济南府胜景“金线池”为济南金线泉旧称。与关同时代的剧作大家王实甫,也曾创作了一出以济南为背景的杂剧《丽春堂》。该剧13次直接提到“济南府”,剧中的济南完全是一派祥和、安定的气氛:“声名德化九天闻,长夜家家不闭门;雨后有人耕绿野,月明无犬吠荒村。”这充分表明关汉卿、王实甫曾在济南较长时间地进行过戏剧实践活动。
济南文化的繁盛景象,不但吸引了外地大家来济感受文化氛围,进行艺术创作,而且直接培养了许多著名的本土作家,武汉臣就是其中一例。元代《录鬼簿》共收入152位作家的400余种剧目,武汉臣一人就独占了10种。他的《老生儿》一剧曾为英人所译,德国伟大文学家歌德阅读此剧本后,曾评价说:“我们一谈到远东,就不能不联想到最近新介绍来的中国戏剧。这里描写一位没有后代不久就要死去的老人的感情,最深刻动人。”
俗曲小唱哗于市井
有明一代,俗曲小唱勃兴。明人卓人月在《古词统》一书中写道:“我明,诗让唐,词让宋,曲又让元,庶几‘吴歌挂枝儿’、‘罗江怨’、‘打枣枝’、‘银铰丝’之类,为我明一绝耳。”
济南的情况亦然,俗曲小唱名家辈出,普及程度更是空前。“嘉靖八子”之一、明代济南人李开先曾广泛搜集市井小曲,辑成《市井艳词》一书刊印流布。他在晚年编撰的《词谑》一书,记录了不少当时济南地区传唱的民歌俗曲。在《市井艳曲序》中李开先写道:“正德初尚《山坡羊》,嘉靖初尚《锁南枝》……二词哗于市井,虽儿女初学语者,亦知歌之。”所谓“哗于市井”,显然是讲济南一带民歌俗曲广为流行的状况,连刚刚学会说话的男女儿童都会唱,可见当时曲艺艺术在济南的普及程度之高。
后来,他又“筑万卷藏书楼,贮南北词曲甚丰”,所藏此类书籍极多,故自名其藏书处为“词山曲海”。济南曾被誉称“书山曲海”,就是由李开先“词山曲海”演化来的,后来专门用于形容济南说唱艺术之盛,直至流布四海,传颂至今。
明代济南地区的曲艺表演大为兴盛。《醒世姻缘传》第六十七回,就有对明代济南说书情形的具体描述记载:大年初一,济南街头便有说书艺人进行表演,而且说的是长篇传统书目,听书人如有闲趣可以听一整天或者连续听数天,可见明代济南说书艺术已成为普遍的情况。
光绪初年,提高女权的呼声日益高涨。顺应时势,戏剧界女性禁演令松弛,女性演员频频复现于舞台。女戏复苏的风气最先刮到了济南。“济南多女乐,土人名为‘挡子班’。班首蓄三五雏娃,日日教唱京徽名剧。慧者年余即可登场,否则期以三年亦可奏技。生旦净丑,各视其才。……凡有市会,支彩棚,卖茶座,笙歌竞奏,竹笛交陈,环而视者数百余人,居然开一小小世界。”清人孙点的这段记载,可让我们了解到当年济南女戏繁荣的盛况。
济南民众有了夜生活
1904年胶济铁路的开通,极大地促进了济南的新城建设和经济发展。其后一二十年间,济南商埠商圈逐渐形成。整个商埠地区,字号林立。金融业、商业、服务业、娱乐业、制造业得以迅速发展壮大。1914年出版的《济南指南》一书介绍,当时整个商埠地区已是“灯辉不夜,道洒无尘”,“五方杂处,万货云集”。
铁路的开通,也给济南民众的生活方式带来了革命式的变化。印行于1936年的《济南》一书曾经记录了济南人那时的夜生活状况:在商埠一带,一入夜,“附近一带游戏场内的锣鼓声和卖唱声,一片一片的传出来,直要到午夜方才停息,把一群疲惫的观众从各个游戏场的大门口吐了出来。午夜以后,市街才算静寂下来。”
1937年7月20日出版的《申报》,也曾经以《济南一平民娱乐场 大观园暮晚的动态》为题,直接记载了济南平民的夜生活:“每到暮晚,有千百的男男女女来此闲逛,大观园立即活跃起来,直到深夜十二时许,才渐渐沉寂了。”“在这里有贵族化绅士阶级的娱乐场——— 共和厅鼓书场。共和厅鼓书场就在大观园的北门内。夏日在厅后扎了高的天棚,南花墙下,扎着彩台,前面摆着百十张小茶桌。白桌布、藤椅子,布置倒也清雅,济南鼓界皇后鹿巧玲和许多鼓姬们,每晚来鬻歌。连票钱和茶资,每人约在半元上下。”
彼时济南的茶馆、戏园,多集中于城西繁华热闹的商埠区,如新市场、大观园、劝业场以及趵突泉等处。据民国三年(1914)《济南指南》一书介绍,当时在济南城里就有正中楼、大舞台、雅观楼、明湖居、鹊华居、富贵茶园、闻善茶园等演出场所;而在商埠地区,则有庆商茶园、兴华茶园、俱乐部等演出场所。到1921年,仅新市场内就有戏院剧场4处,茶社茶棚多达20余家。到20世纪30年代,济南已是“游艺剧场林立,无论南北伶工,无不争先恐后莅临此间,以献歌艺焉。因之,嗜爱剧学善歌之士,信口皮黄以自娱者,尤为他埠所不及。”
1914年,著名教育学者黄炎培曾以《申报》记者的身份从上海来到济南。9月17日晨六时黄炎培乘北上的津浦车抵达济南,下车后购叶春墀编著的《济南指南》一册,然后步行至趵突泉,他在日记中记录了当时在趵突泉畔所见说大鼓书的情形:“环西城而南,到吕祖庙,游人杂沓。庙后有泉,所谓趵突泉是也。池心有三泉眼,水腾涌如沸,高可盈尺。临水设茶座,售杂货。每茶肆皆有抹粉缠足之女子说书,节以鼓板,名曰说鼓书。望衡对宇,声相应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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