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败的乡村小学
长兴小学最后一个老师朱云根即将退休，对老校舍十分不舍。
繁荣背后喜忧并存
村庄正在越发冷清———
土地废弃，村小破败，农村面临产业结构调整
C
人都走了，农村面临产业调整
62% 弃农经商，务工人员明显增多。双龙镇从事非农产业人口达62%。
人们从山上转移到了镇上，那么，山上的原住民自然大幅减少。
龙年春节，杨平回了明月山岗上的老家，带侄儿为祖辈上坟。野草与树木都在疯长，曾经的羊肠小道不见了。
杨平老家在长兴村二组，一个名叫塔梁子的山坳。杨平年轻时，塔梁子有5家住户30多人，现在，那5家早已成长分支为不下20家人了。但是，如今的塔梁子人全都迁走了。杨平居住近30年的老家房屋完全坍塌，没有人料理。
5家住户约有15亩田，15亩地。地全都废弃了，少量上好的田，送给了旁边林家院子的农民林明杰耕种。快70岁的林明杰，也只是种点稻谷自己吃。
在双水街道上，重庆晨报记者看到，东北大米、泰国米，早已跨越千山万水，来到了这世代农耕的小镇。
杨平三个弟弟、一个妹妹，分别在云南、重庆主城、重庆开县。2010年，父亲杨开春，一名退休小学教师，在渝因病离世。老人要求后人埋他于主城区公墓。老人没有明说，但孩子们认为，这一来是方便子孙逢年过节去看他；二来，是鼓励后代努力进取，向城市转移。
如今那些废弃房屋正在丈量面积，杨平说，政府要出钱买下，退耕还林，“我们一大家子，可能要补1万多！”在他看来，没人愿意再回到那个村子。
这一点，当地政府早有觉察。同样是那份《设镇请示》透露：“2008年，第一产业仅占总产值的47%，二、三产业分别占总产值的21%和32%。弃农经商，务工人员明显增多。现从事农业生产的仅6137人，而从事非农产业的高达10075人。”如今随着政府“户籍改革”力度增大，非农产业人数更是大幅改变。
人离开后，土地怎么办？
“因地制宜！”1月9日，双龙镇副镇长叶素琼接受重庆晨报记者采访时说，像塔梁子这样的土地，就退耕还林成为景观林，而地理、土质更好的地段，则发展经济林。双龙镇目前种植柑橘大约16000亩，据《重庆日报》报道，去年，双龙政府还投入10万元对500亩柑橘老品种实行“高换改造”；柑橘树下主要用于耕种花生。
双龙镇目前有43262亩耕地，除了种植柑橘与花生的1万多亩，另外近3万亩土地，如何利用？即便种植柑橘，叶素琼说，之前柑橘每斤2块多，后来掉价，每斤只能卖7角多，“不好销售，我们要办加工厂！”
显然，这些探索仅仅是开始，还有很多不确定性。但能确定的是，就双龙镇来看，当下山村土地似乎已不需要大量的农民了，农民依靠传统耕作，已不能过上满意生活。他们或主动或被动，离开土地。
最后的村小，还剩下6个娃娃
400 25年前，双龙镇长兴村校有约400名学生，现在仅一个学前班，共有6名学生。
1月8日下午，重庆晨报记者一行从双水小学出发，沿着蜿蜒曲折的乡村公路，采访车开了约20分钟来到了双龙镇长兴村校。
村校操场长30米、宽25米，场上一端只剩支起的篮球架，没有篮板与篮筐，与之相对的另一篮球支架上，篮板锈迹斑斑。南、北方向有两排用红褐色石砖砌成的平房，总共六间教室，用于教学的仅有南面中那间。教室门外墙上，红笔书写的“勤学为本，立志为先”字体已褪色，残破不堪。透过没有玻璃的窗户向内望去，教室六张长凳不整齐地排成了前后两排。
这所学校只有一个班，学前班；班上共有6名学生，李珊珊、钟薇、冉洪华、朱磊、冉航、袁鑫。学校唯一的、最后的教师朱云根，60岁了，他在这个1月退休。
25年前，杨平的父亲杨开春在这里教书，学校学生约400人，那时，长兴、青山、明月各自成村，分别有三个村小，而现在是三个村小合并。
10年前，如今的双水小学办公室主任、资深教师徐世全，是这里的骨干。
朱云根紧紧握着重庆晨报记者的手：“也许，这里再也不会有学校了。”
看到记者来访，61岁的退休教师袁胜强匆匆赶来。退休前，袁胜强与朱云根两人共同带那6个孩子，而孩子中的袁鑫，正是他的孙子。
在这个学校教书40年，教了自己的儿子、孙子，如今，袁胜强还得眼睁睁看着孙子失去学前教育机会，“等到1年级，就去双水小学。”
朱云根与袁胜强，相顾无言，唏嘘不已。
而袁鑫们，正是双水小学逆境繁荣的后备军。
双水小学校长张前仁与重庆晨报记者一同来到长兴小学。学校曾经的教师办公室，如今已变成了长兴村村委办公室。
机器的轰鸣划破了山乡的宁静，一辆挖掘机正在前方200米处，将长兴村小操场的泥土撬起，尘土飞扬让人难以睁眼。村委书记江庆平说，操场地段要修一个大水池，供双龙场镇街道的饮用水水源储备。从长兴小学回双龙街道的路上，高洞子地段，两只斑鸠伫立马路边，车轮就在身边，它们依旧一动不动。
驾车的张前仁说：“斑鸠多了，野鸡多了，野兔多了，麻雀也多了，都是这两年的事”。他分析称，这与退耕还林大有关系。
很多孩子，似乎都错过了麻雀飞翔的童年。所以，徐世全后来回忆说，他在操场上逮捕麻雀时，孩子们都很惊诧，不知道那是在干什么，“超出了他们之前的生活经验”。
徐世全记得，《少年闰土》摘自《故乡》，鲁迅在小说中感叹，20多年后，他与闰土，相见不如怀念的隔膜。
“像一个轮回。”张前仁说着。“扑腾”，那两只鸟飞了。
双水小学新建的学生食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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