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古城“一票制”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每人148元大门票的利益格局是焦点。不久前，新华社记者再深入凤凰古城，发现商户对“一票制”普遍表现出焦虑和抵触情绪，政府的后续“补丁政策”，频频出招。
收益“洗牌”
“重新洗牌”的利益格局中，被人们提及最多的是两个数字：49%和51%。
4月30日下午，凤凰县代县长赵海峰接受新华社记者采访。在他看来，古城旅游公司和政府之间“长期处于一种博弈状态”。当被记者问及为何政府选择以低于古城旅游公司2%的股份放弃控股权时，赵海峰表示，最重要的原因是“企业控股，事情推动速度更快一些，执行力也更强一点”。
在凤凰实施“一票制”以前，此前的利益格局中最重要的一方是古城旅游公司。2001年，该公司经营者叶文智以8.33亿元，拿下了凤凰古城内8个景点的经营权，包括大文豪沈从文故居、民国名人熊希龄故居等。
凤凰古城很多人谈道，在旅游营销方面有“奇才”的叶文智，大手笔营销推介凤凰。数年间，凤凰从一个养在湘西深闺中默默无闻的小城，摇身成为无数人心驰神往的旅游目的地，酒吧、客栈和各种商铺呈现出“井喷”之势。此时的凤凰古城，实行游览古城免费、参观景点收费的模式。
凤凰县副县长蔡龙告诉记者，随着凤凰旅游业的迅猛发展，景区景点无序开发层出不穷，由此衍生了以次充好、价格混乱、欺诈游客、无证拉客、违规操作等问题。在近年统计中，湖南省全部旅游投诉中来自凤凰的占五成以上。
凤凰县政府开始了最新一轮资源整合。首先，将县内原有的18个乡村游景点整合为两条精品线路，并牵头成立了乡村游运营公司，同时将凤凰古城景区和南华山景区打包整合成一个产品。进而，凤凰县政府的独资公司铭诚公司与古城旅游公司联合成立了凤凰古城景区管理服务公司，对凤凰古城、南华山、乡村游三大景区实行整合经营。
记者从凤凰县出示的协议书中看到，政府独资公司以现金而非土地入股。新成立的凤凰古城景区管理服务公司主要业务之一是代销门票。
无论景点收费还是景区收费，政府从148元门票中获得的收益主要是两部分，一是33元“两费一金”(即古城维护费、旅游宣传促销费和物价调节基金)，由州县两级政府按一定比例分配；二是经营行为产生的税收4.884元。凤凰古城景区管理服务公司会从门票中收取2%的代理费，148元余下的部分会在古城旅游公司、南华山景区运营公司和乡村游运营公司之间按照65%、17.5%、17.5%的比例进行利润分成。
“政府参股的凤凰古城景区管理服务公司，收取2%的门票代理费用，维持自身运转都有困难，哪来政府分利？”蔡龙说。
赵海峰则告诉记者，目前景区内所有的基础设施“都是归公司做”。最近，凤凰县政府出资租用了12间厕所免费开放，并正在筹划建两座星级公厕。当记者问及这笔费用如何分摊时，赵海峰说，这笔钱一定会和景区管理服务公司结算。
“关键的一点是，政府该干什么，公司该干什么，一定要分清楚。”赵海峰说。
谁喜谁忧
“一票制”出台后，原有的利益格局发生了什么变化？记者以今年“五一”小长假首日接待游客人数与去年同期数据作为蓝本，简单算了一笔账。
凤凰县提供的数据显示，去年“五一”小长假首日，凤凰古城接待约13500人，其中约有30%的游客购买了148元的城内景点套票，古城旅游公司由此获得门票收益约60万元。所获得的60万元收益中，古城旅游公司需向政府交纳每张票33元的“两费一金”和4.884元的税费，其实际收入约44.5万元。
记者了解到，今年“五一”小长假首日，凤凰县入住游客15143人。据政府售出门票统计，共售出8475张。按照政府提供的收入分配方式，古城旅游公司此项收入约59.3万元。
从政府角度来看，主要收入是从门票中提取固定的两费一金和税费。赵海峰表示，该项收入随购票人数的增长会增长。去年“五一”小长假首日，购票人数约4000人，今年同日购票人数已超过8000人，该项收入翻番。
不妨做这样一个假设，若“一票制”执行严格，所有入住游客进入古城全部买了票，那么，古城旅游公司收益将达106万元，比去年同期增长138%。
赵海峰告诉记者，凤凰县已投资超过千万引进电子查票系统，不久后验票机制将更加严格和完善。由此看来，购票游客比例会更高，人数会更多，古城旅游公司和政府收入远景乐观。
商户却呈现一筹莫展状态。旅馆“田园驿站”的老板小李说，4月29日晚上旅馆18间房只住了8间，4月30日只住了6间。“而且这6间都是昨天没退房的，没有新客人来。”小李告诉记者，往年这个时间，古城的客栈旅馆房价会涨很多，而且全部住满。
在凤凰古城，小李的情况并非特例。记者走访多家商户乃至流动摊贩，皆表示“小长假”首日收入大跌。
前路难测
一些业内人士表示，“一票制”实施后，散客数量减少，团体游客并未受到太大影响。而散客是古城内商铺、客栈和酒吧的主力消费人群。
在“一票制”实施后，政府推行了一系列“补丁”政策。首先是针对散客人数锐减的问题，凤凰县政府在“一票制”后推出了学生票降价、周边免费范围扩大、附赠乡村游等措施；其次，与农家船代表、凤凰古城景区旅游管理服务公司签订了协议，让农家船以船入股实行公司化运营，由凤凰古城景区旅游管理服务有限公司风险兜底保障每条船5万元收入；然后是超收分成。
针对商户经营困难的状况，凤凰县于近日拟订政策鼓励古城商户外迁、转移、升级。例如，鼓励古城内现有商户迁入政府统一建立的购物中心，以避免高额房租带来的负担及散客减少带来的损失。凡自愿迁入者可免一年房租，并依法享受两年内按其应缴税费的留县部分给予奖励的政策扶持。
蔡龙告诉记者，政府已出台“凤凰古城旅游资源保护与利用专项资金管理暂行办法”讨论稿，发放到县直机关和社区，把古城维护费的使用情况让民众知晓：50%用于古城旅游资源保护、消防设施与污水管网、河道清淤等基础设施工程建设；20%用于对符合要求迁出古城的居民和商铺的奖励、古城民居修缮、诚信经营户奖励以及商铺转型、宾馆客栈提质升级扶持；30%用于古城绿化、亮化工程和非物质文化遗产的弘扬与传承。
相比商户强烈的抵触，古城旅游公司这一主要“受益方”显得格外沉默。日前，记者致电公司负责人叶文智，得到的回答是“不便接受采访”。记者进一步联系，对方表示“不在凤凰，改天再说”。此后记者再次致电并短信联系，截至发稿时，没有得到回复。
浙江大学旅游学院院长周玲强认为，商业资本的强大渗透力，往往导致原生态文化日趋式微。此时，政府有必要对资源加以重新调配，对业态展开重新规划，对经营活动加强梳理和规范。只有通过优化商业布局等措施，才能利用“看得见的手”去调节无序的市场行为。
记者在凤凰采访，深感在商业化参与者众多的古城景区，景区利益格局“再平衡”牵动面大。
有专家指出，解“凤凰困局”，需要科学的制度设计、广泛征求民意和稳妥智慧的实施办法，同时离不开一定公共财力、法律制度等“刚性”的支撑。从目前凤凰的实际情况看，每走一步都非常险峻。袁汝婷 刘良恒 明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