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至中年，事多心累。忙碌一天后，瘫倒在沙发里，把自己放空。

这时候，听一段相声，吃一把瓜子儿，哎，舒服死了。

这个瓜子儿，于我而言，就是炒的、五香的、葵瓜子儿。

不是西瓜子儿、南瓜子儿，不是奶油味儿、玫瑰味儿，就是干炒的、五香的、葵瓜子儿。

个头要大，要饱满，最好零星粘有粗盐的颗粒，拿着手指间有乡野的质感。

要干，要酥，要有盐香，要食之不能停。

则幸福感荡漾，沮丧感治愈，这一切没有想象的那么糟。

▲霍普：《照进咖啡馆的阳光》，1958年，耶鲁大学美术馆

我的爷爷，会炒这样的瓜子儿，炒好后放在铁皮罐子里。

过年时，早上，小孩儿排好队，每人一把瓜子儿，五个小炮，男孩加一个大炮。

我虽是家里单传，但因为不会取巧，每次分到的瓜子儿就会少一些。

爷爷有时候会提醒我手指不要并拢的那么紧，但从不额外关照我。

▲库尔贝：《塞纳河畔的年轻女子》，1856年，巴黎小皇宫美术馆

我在新乡上学时，校门口有一家名头响亮的“黑老婆瓜子”。

她家的瓜子，加了孜然，有羊肉串儿的味儿。

少年愁时，我就买一包，去校外渭河边，找个没人的地方坐在草地上吃。

看着河水不停流过，对面的牧村，什么也不想，只是吃，什么也不想……

有一天下午，碰到一位姑娘，居然和我一样，一个人坐在河边吃瓜子儿。

她穿着牛仔裤，长发披肩，戴着随身听，边吃边吐，很是潇洒。

我问她为什么不把头发扎起来，她说了一句让我至今印象深刻的话：

“拘束。”

▲钱选：《鼠图》，元，东京国立博物馆

那是中国摇滚乐和王朔小说风靡的年代。

我们相约每周从20元生活费里省下3块，凑钱买了一套《王朔文集》。

其中两卷，现在还在我的书架上。

另外两卷，在哪里呢？

▲塞尚：《茶壶与水果》，1896年，大都会艺术博物馆

大学来到郑州，军训间隙辅导员给我们讲“星期天焦虑症”。

很快我就体会到了。

那种首次离家、独自面对、方向未明、心里大面积的空空荡荡。

好在，学校里居然有一座电影院。

那种大礼堂一样的，门口有着高高台阶的电影院。

台阶上，有蛋筒冰淇淋一样用报纸包好的瓜子卖。

瓜子也是老味儿，咸香，在变幻的屏幕前一颗一颗填补着心里的空荡。

屏幕上，没有一个男主角，是嗑着瓜子的，没有一个男主角，是忙着挣钱的。

但是这两样，都是我需要的。

最好，还有一位从我手里拿瓜子吃的女同学。

……

▲斯丹纳：《黄昏中的小桌子》，1921年，日本大原美术馆

毕业后，在郑州不停的租房、搬家。

2002年，我从大学路搬到秦岭路，小区紧挨着一个很大的菜市场。

市场里有一家铁记瓜子，居然又吃到了熟悉的味道！

卖瓜子的老先生，每天笑眯眯的坐在店里。

后来秦岭路打通，菜市场变小，又几年，菜市场改造，改成中原老集市，他都一直笑眯眯的坐在店里。

一直到2019年，卖瓜子的换了一个小伙子，他说那是他爷爷，三天前走了……

随着时间，一些人，一些事，都渐渐地离开，留下的，只有味道。

瓜子还是那个味道。

▲张翀：《东阁观梅图》，明，台北故宫博物院

#作此文想到了这些画

或者是看了这些画作了此文：

钱选：《鼠图》，元，东京国立博物馆

西奥·范里斯尔伯格：《自画像》，1880年，比利时根特美术馆

陈洪绶：《抚琴图》，明，台北故宫博物院

金农：《墨戏图册》，清，大都会艺术博物馆

金农：《达摩冥想》，清，弗利尔美术馆

苏汉臣：《灌佛戏婴图》，宋，台北故宫博物院

沈颢：《闭户著书图》，清，故宫博物院

夏叔文：《柳塘聚禽图》，元，辽宁省博物馆

张翀：《东阁观梅图》，明，台北故宫博物院

恽寿平：《乔柯修竹图》，清，台北故宫博物院

库尔贝：《塞纳河畔的年轻女子》，1856年，巴黎小皇宫美术馆

佚名：《雪山行旅图》，宋，台北故宫博物院

管道升：《画茄图》，元，台北故宫博物院

李昭道：《曲江图》，唐，台北故宫博物院

文徵明：《书画卷（老子像常清静经）》，明，旅顺博物馆

张宗苍：《江潮图》，清，台北故宫博物院

布格罗：《从市场回来的女孩》，1869年，法国

尼古拉·阿斯特罗普：《檀香》，1927年，挪威卑尔根艺术博物馆

斯丹纳(Henri Le Sidaner) ：《黄昏中的小桌子》，1921年，日本大原美术馆

塞尚：《茶壶与水果》，1896年，大都会艺术博物馆

霍普：《照进咖啡馆的阳光》，1958年，耶鲁大学美术馆

#可能比较搭的音乐

亨德尔：《降B大调竖琴协奏曲》

门德尔松：《E小调小提琴协奏曲》

张新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