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喜欢 | 鸡蛋
奶奶家的门前有一个麦秸垛,麦秸垛的背面有一个浅窝。
不知谁家的母鸡,每天在窝里下一个蛋。
这个秘密成了那个暑假我最大的惊喜,溢于言表却不能说!
每天一有机会,就偷偷溜过去取走这枚鸡蛋。
▲奥迪隆·雷东:《鸡蛋》,1885年,塞尔维亚国家博物馆
不过,那时我并不喜欢吃鸡蛋,只是把它向走街串巷的小贩换了冰棍或者麻花。
后来奶奶家从农村搬到县城,清理院子里堆放的杂物时突然一只母鸡惊叫着扑出来,跌跌撞撞地跑开了。
原来它也偷偷下了一箩筐鸡蛋,都已经快孵出小鸡了。
小姑把那只母鸡追的撞上窗台又飞上了树,然后就进屋烧了一锅开水,把鸡蛋泡进去继续孵化,不时的捞起一只举起来对着太阳看。
突然惊喜地喊:出来了!出来了!
真的就陆陆续续出来十几只嫩黄的小鸡,在院子里试试探探的走动。
那只母鸡也从树上下来,慢慢地带领起几只小鸡觅食。
那是我的童年记忆里,为数不多的几个画面。
也是我第一次,感受到生命的神奇。
▲毛益:《鸡图》,南宋,东京国立博物馆
那一年,家里买了第一台电视机。七六零厂生产的,美乐牌彩色电视机。
电视里有一对知青男女,他们好不容易才能相见,却一句话也没有说。
只是把沸水中煮熟的鸡蛋捞出来,忍着烫在手中飞快的剥皮,又同时把剥好的白嫩的鸡蛋递给对方……
那是我第一次,看到爱情。
▲让·巴蒂斯特·格雷兹:《男孩和打碎的鸡蛋》,1756年,维也纳阿尔贝蒂娜博物馆
到了六年级,学校开始加课,早上提前一个小时上学。
母亲也要上班,早饭就变得手忙脚乱,通常是煎一只鸡蛋,夹在热馒头里,拿着就出门了。
学校就在我家楼后面,在这一小段路上,在北方冬天的寒风里,那个夹着煎蛋的馒头是多么香啊!
一直到中年,每天早上,不管在家还是出差途中的酒店,不管喝粥、牛奶还是咖啡,唯一不变的,总是一只煎蛋。
那是对我来说,一枚鸡蛋最好的结局。
▲沈周:《鸡图》,明,台北故宫博物院
当然,鸡蛋和野生的山韭菜炒出来,也是令人惊艳的。
如果腌成溏心皮蛋,吃起来是有一种邪恶的满足感的。
在清水里煮成荷包蛋,虽然没有什么味道,也是可以接受的。
但是,当我开了一个小时的车,又爬了一个小时的山,在扶贫对象侯大爷家里聊了一下午的天,起身准备离开时,他的老伴从厨房里端着一只瓷碗颤颤巍巍的出来,我就真的手足无措了。
那是白花花八个荷包蛋呐!还加了白糖!
▲赵雍:《明皇观鸡图》,元,私人收藏
我这个受用不起啊,我这个有心无力啊,我这个盛情难却啊……
那天从山上下来,虽然头重脚轻的,但心里是暖的。
我踩着松软的山坡,又想起奶奶家门前的麦秸垛。
想起那个浅浅的窝,想起那只从未谋面的母鸡,想起那枚鸡蛋在手中的喜悦和温热。
#作此文想到了这些画
或者是看了这些画作了此文:
夏尔丹:《厨房用具,锅碗瓢盆和鸡蛋》,1733年,巴黎卢浮宫
让·巴蒂斯特·格雷兹:《打碎的鸡蛋》,1756年,大都会艺术博物馆
让·巴蒂斯特·格雷兹:《男孩和打碎的鸡蛋》,1756年,维也纳阿尔贝蒂娜博物馆
委拉斯开兹:《老妇人煮鸡蛋》,1618年,苏格兰国家画廊
毛益:《鸡图》,南宋,东京国立博物馆
佚名:《鸡图》,明,台北故宫博物院,石渠宝笈三编
沈周:《鸡图》,明,台北故宫博物院
陆治:《双鸡图》,明,台北故宫博物院
任伯年:《牡丹双鸡图》,清,故宫博物院
吕纪:《榴葵绶鸡图》,明,故宫博物院
唐寅:《鸡图》,明,台北故宫博物院
周蕃:《秋葵双鸡图》,明,台北故宫博物院
许佑:《籐花乳鸡图》,清,台北故宫博物院
赵雍:《明皇观鸡图》,元,私人收藏
吕纪:《寿祝恒春图》,明,大英博物馆
萝窗:《竹鸡图》,南宋,东京国立博物馆
朱瞻基:《子母鸡图》,明,台北故宫博物院
奥斯卡·柯克西卡:《红色鸡蛋》,1940年,布拉格国立美术馆
保罗·克利:《鸡蛋》,1917年,汉堡美术馆
奥迪隆·雷东:《鸡蛋》,1885年,塞尔维亚国家博物馆
让·莱昂·热罗姆:《玩斗鸡的希腊年轻人》,1846年,法国奥赛博物馆
齐白石:《他日相呼》
#可能比较搭的音乐
海顿:《吉普赛回旋曲》
C.P.E.巴赫:《A小调长笛协奏曲》
不断攀登新的思想高峰——深入学习和全面贯彻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述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