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拥有古典梦的“音乐诗人”李健,在自己入行十年之际,终于得以一张古典精选集《拾光》纪念这充满了回忆的十年。在这其中,有一首《父亲》记录着他与父亲的关系,昨天李健向记者追忆起了已经辞世多年的老父,尽管热爱京剧的父亲并不能与儿子畅聊音乐事业,到最后父子之间的沉默仍没有打破,可言谈间他对父亲的爱却是那么深沉。而说起自己的歌手职业,他说梦想再远环境再差,还是要找到意义,尽管拒绝了《我是歌手》,其实也并不拒绝参加电视音乐节目:“要是不比赛,那我也去了!我不去的原因只有两个,一是,我不爱比赛,二是,在我看来,音乐是不能比赛的。”
“父亲说我是老生”
在这张《拾光》古典精选中,李健选择了自己过去最是心头好的15首歌加以古典编曲,与顶级交响乐团合作,以古典重制酿新,拾取自己的美好时光。除了在春晚上再次翻红的《风吹麦浪》,这次的《拾光》大部分作品并非主打比较偏,而且很多出自前三张专辑,离现在已经很是遥远。李健说,古典编曲要求不同的唱法,要与乐团乐师融合,这是一大挑战,如今再唱,情感上也已然不同昨日,比如一首对他相当重要的《父亲》。
李健的父亲是一位京剧演员,2004年,李健写《父亲》时老父健在,可现在已经因病去世了6、7年,心境的不同,让李健在新版末尾写下两句新词:“我终于明白,在你离去的多年以后;我如此骄傲,当谈起你的时候”。回想起《父亲》创作的那天,他仍依稀如昨,“那天我在北海公园跑步,跑累了坐在了草坪上,看着夕阳如雪,似夜晚来临前的柔和,不耀眼却很绚烂,这于我就是父亲的时刻。就这样写下了这首歌。”李健今时今日觉得,那也许是自己的一种直觉,当时的父亲看似健康,每天还在练功,但其实身体已经有问题,在他写歌的第二年就查出得了重病。
李健坦言,父亲在世时,父子之间其实并没有交流,他以“沉默的一代人”形容他们的关系,“我们是典型的上海70年代典型父子关系,特别含蓄深沉,很多事情都无法说出口。”自己写的这一首《父亲》,他知道父亲听过,但他们从不会坐下来聊,父亲对于流行音乐也往往是京剧的衡量标准,“他说过许巍是荀派,说我是‘老生’,我觉得他的意思是抒情男高音,对他而言,大概花脸就是帕瓦罗蒂那样的,青衣是抒情女高音,老旦是女中音吧。”
再唱《父亲》,李健常常想起两个阶段,一个是自己的小时候,一个就是父亲病重弥留之际。一直到父亲离世,父子之间的沉默也没有打破,李健一心想的是怎么让他让活得久一点,在那段父亲住院的时光,他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面对死亡,却束手无策无能无力,直叹人的脆弱。“你的一生只能写一首《父亲》这样的歌,要珍惜这样的机会。”李健说,罗中立的油画《父亲》是相当准确的,至今也有现实意义,很多遗憾靠时间去冲淡,很多歌也是因为时过境迁才唱出新的感触:“很多事从不理解到理解,就似一个圆,过去圆有一个缺口,但时间将这个缺口收拢,成为完整的圆了。”
“不比赛,我也去了”
李健说自己的优点是,常常站在边缘角度看待生活,不会人云亦云趋之若鹜,也许是因为个性,往往会去怀疑一些事,而这些怀疑在时间长河中逐渐被证明。对于自己所从事的音乐工作,李健也放不下这种怀疑的态度:“每每从舞台上下来,我都会发问自己:它是不是一种巨大的虚荣?这是不是真实又是不是有意义?比如我花了这么大的气力去做这张古典专辑,甚至做黑胶唱片,出来的结果却是很多人都听不懂,那么这件事究竟有意义吗?”在反复的问中他终于有了答案:尽管卖不了多少,可做自己喜欢的事,也能得到少数知音,那便是意义的所在,“自得其乐是意义,我不会去迎合或随波逐流。”
从这个意义上来说,李健也觉得自己很幸运,在环境这么不堪的情形下,还是可以“任性”地做自己的音乐。“梦想、理想大部分是实现不了的,但不能就此放弃,放弃不是当代的生活态度。我觉得与时俱进的生活态度,是接受目前的生活。人能选择的是很有限的,无法选择出身,亦无力改变环境。唱片市场这么烂就不做了吗?不能这样。等市场好了再去做音乐,那你不是死了,便是老了。”
去年大红的《我是歌手》曾邀请他参赛,他婉拒,但他却很理解很多同行放低姿态参加电视节目,为环境所迫也好,毕竟像这样的纯音乐节目太少了,十年前有那么多,现在却凤毛麟角。“要是不比赛,那我也去了!我不去的原因只有两个,一是,我不爱比赛,二是,在我看来,音乐是不能比赛的。哪怕是格莱美这样的评奖,没有一个奖项是完全公正的,看似有一个游戏规则,可音乐是主观的,音乐不是体育,比不了,难道要把席琳·迪恩和披头士分个高下?”他说,假使再有《我是歌手》这样的节目抛出橄榄枝,他仍然会婉拒,“就好像处于半饱的状态,你很想吃一样东西,可吃它却是有条件的,那么我就不会去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