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牌调来银牌宣,王相府来了我王氏宝钏……”许荷英一开腔,全场震撼。一曲河北梆子《大登殿》选段高亢、激越、慷慨、悲忍,听来令人热耳酸心,痛快淋漓。这是参加“情系燕赵——两岸文化联谊行”的台湾嘉宾对燕赵文化的“初体验”。此后一连8天,大家在盛夏的河北参访,这种豪迈气魄的印象一直萦绕在脑际。
体验:豪迈中的细致
黑夜里,繁星满天,凉风习习,突然一瓢铁水飞上石墙,霎那间,夜色中金光四射,火花乱溅。接着,一瓢又一瓢……几乎每一秒都有铁水撞向石墙,火花随处爆裂,满满铺在墙上。墙下立着一位反穿羊皮袄、头戴草帽的农人,他顶着灼人的热浪,用浸了水的柳木勺把1600度高温的铁水往墙上泼。
这是河北省非物质文化遗产、蔚县的“打树花”,满墙的“火树银花”令人赞叹震撼,“打树花”的勇气更让人钦佩,现场嘉宾无不为之叫好。
看过“打树花”,台北文化艺术促进协会荣誉理事长林圣芬十分激动:“一方水土养一方人,燕赵之地多豪迈之士。这种敢于立在墙下向上泼洒铁水的胆量,绝非处处可见!”
在台湾中国文化大学教授牛川海看来,地缘和气候都是造就燕赵文化豪迈、大气的原因。
不过,燕赵文化并非简单的粗线条。曲阳石刻的石虎朴拙厚重,但轮廓圆润无比;东魏茹茹公主墓,壁画线条挥洒自如,仿佛满壁风动;保定古莲池雅致静谧曲径通幽……台北故宫编纂夏红感性地说:“燕赵文化的底色是大气、豪迈,但我们从中也能看到对细致的关照,相信没有相当的涵养和技艺,是做不到这一点的。”
又见:如梦回涿鹿
16年前,因为一次偶然的机会,台湾周凯剧场基金会董事长詹惠登到过涿鹿。涿鹿的特殊令他不能忘怀。“涿鹿的黄帝泉有3个泉眼,每个泉眼打出来的泉水味道不同。抗战时日本人认为这3眼泉是中国人的根脉,就去破坏、去堵泉眼,可是怎么堵得住呢?”
16年后詹惠登跟随“情系燕赵”再次来到涿鹿,祭奠炎帝、黄帝和蚩尤三祖仪式上,他作为嘉宾代表向三祖献上五谷。谈及中华文化源流,詹惠登说:“今天我们祭奠三祖,心里产生怎样的感受是个人的事情。不能否认的是,中华文化是台湾文化的起源和主体,这一点没有谁否定过。”
牛川海对河北也不陌生。平山县西柏坡村就是他的老家。20多年前他回乡寻亲,此后无数次回到河北。讲到燕赵历史文化,他总滔滔不绝旁征博引。他说,喜欢的就是这里的厚重感。在蔚县剪纸博物馆,古旧的建筑又勾起了他的回忆。他回忆说:“十几年前我来过蔚县,那些老街道、老房子到今天我还记得。”博物馆一角的墙上挂着一幅蔚县的旧照片。“快看快看!”看到照片牛川海很兴奋:“我说的就是这里,当时还有几个老人坐在路边聊天。他们还跟我说,他们是明朝人。”最后一句玩笑逗乐了全场。一旁的讲解员补充说,这些建筑都还在。“这些石板路和老房子?”“还在。”“没修成新的?”“没有。”“好。”牛川海一向诙谐幽默,此刻却先是沉默,继而一脸释然。
问解:愿为燕赵文化做贡献
考古发现,200万年前河北已经有人类活动,此后从未发生过文化断层,于是有“河北文化是整个中华文化的缩影”一说。然而环绕京津,河北在很大程度上被京津的光环遮盖,京津的吸附作用使得河北难以留住人才,河北文化事业如何发展是个挑战。
河北要摆脱压力,必须发掘和发扬自身特点。台湾沈春池文教基金会秘书长陈春霖对记者说:“河北处于‘灯下黑’,但实际上河北有太多的文化遗产。三国的刘备和张飞都出自河北,一个三国就能有多少故事可做,多少内容可以延伸?在这方面,台湾文创业掘地三尺的经验值得借鉴。”他说,台湾桃园县曾经发行过一套刘关张桃园三结义的邮票,很成功。其实,这个桃园和三国的桃园没有任何渊源,只是同名而已。但就是因为同名,吸引不少人起大早去桃园县排队买邮票,因为真会盖上“桃园”的邮戳。
台北文化艺术促进协会执行长黄寤兰说,河北有太多令人惊奇的文化亮点,“可惜在呈现古老文化的过程中模仿痕迹太重,结果造成某种审美的失衡”。黄寤兰说:“比如,蔚县的‘打树花’是绝无仅有的民间技艺,本身的精彩无可挑剔,但以此引出的历史剧值得推敲。其实,‘打树花’源自打铁,剧目忠实于铁匠的生活会更加自然、合理。坚持自己的特点才是彰显特点的正确思路。”
夏红建议河北发展文化事业需要更加细腻的考虑,当代社会强调精致、专业,于是,燕赵文化豪迈大气的特点便成了需要补足的方面。
厚积了几千年的燕赵文化等待勃发,期待被世界真正看见,然而,这需要全盘勾画和精细的操作。不少台湾嘉宾表示,他们看好河北的发展,更愿借助两岸平台,为燕赵文化的发扬做出贡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