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野昭一：热爱黄河的日本“民间使者”

熊野昭一

熊野昭一在黄河边洗手，此照片摄于１９８４年５月３０日。

　　一位普通的日本退休老人，因偶然机缘来到河南教授日语，并在此结识了许多河南朋友后，便不辞辛苦奔波来往于中国与日本、河南与香川县之间，２０余年间，他往返中日两国达百余次，打开了中日两国在教育、文化、科技等领域交流的大门，书写了河南与日本在多个领域交流的“第一”。是什么力量，让一位普通的日本人对中国、对郑州有着如此深厚感情？以至于在他的遗言中这样写道：请将我骨灰的一半撒到黄河中……为寻求其中的答案，记者前去他的家乡采访。

　　４月中旬，日本京都的上空，正是樱花盛开的季节。灿然然、粉红色的樱花一团团、一簇簇盛开在大街小巷，仿佛欢迎来自中国的客人。经过长途跋涉，由郑州日报、河南人民广播电台、河南电视台都市频道等媒体组成的采访团，来到了与中国一衣带水的邻国日本，来到了居住在京都府八幡市西山足立的一个僻静的独家小院——熊野昭一家。

　　早早立在门前迎候我们的是熊野先生的儿子熊野高之、熊野利明兄弟和他们的几位邻居。穿过厅堂，我们走进挂有已故熊野昭一先生遗像的房间，但见他正在用一双慈祥的眼光迎接我们的到来。环顾四周，在这间不大的房屋内，挂满了熊野先生生前与中国朋友交往的字画、照片、锦旗等等。尤其是挂在右前方墙壁上陈天然与张海先生遒劲有力的书法作品“无尘”和“一期一会”格外醒目，而来自郑州外国语中学赠与他的一面紫红锦旗一下将我的思绪带到了２０多年前熊野昭一来郑州的一幕幕……

　　千里迢迢：探寻黄河雄魂

　　１９８４年，处于改革开放初级阶段的河南省，为了能够向发达国家派出高级科研人才，省科委决定举办一个出国人员外语培训班。５月底的一天，在郑州北郊荒凉的马李庄的沙岗（现郑州２１世纪社区）、一处由废弃军营房改成的外语培训基地，刚刚从日本大阪市西成区消防署长的公务员位置上退下的５５岁的熊野昭一先生，在他的中国朋友、日本留学生叶日昌先生的引荐下，带着爱女熊野圣子踏上了中国的土地，来到了让他向往已久的郑州。

　　而他要去的第一站，便是中华民族文明的发祥地——黄河。或许是第一次亲眼目睹气势如虹的黄河，熊野昭一顿时万分激动，他不顾旅途劳累，走到河床边一处土堆旁，高兴地用双手捧起黄河水，尽情地享受河水的抚慰……（如照片）

　　当时郑州的生活条件还比较艰苦，地处农村，蚊蝇多，住的是简易的房子。但为了尽可能地照顾好熊野先生父女俩，刘瑞林和省科委参加日语培训班的学员们还是想方设法让两位日本朋友生活的内容丰富些。他们的衣服脏了，由学员带回家中洗好带来；闲暇之余，专门为他们安排了豫剧演出……

　　河南友人无微不至的关心，让父女俩感受到了中国朋友的真诚和沉甸甸的情意。正是建立在这种真诚的基础上，尽管生活多有不便，但熊野先生父女俩坚持无偿完成了在郑州所有的培训课程。后来，每当熊野昭一先生谈起他当年的这批学生总是无比骄傲和自豪，因为这批学生日后都成了各个单位的领导与骨干，成了中国改革开放时最早走出国门的留学生。自此，熊野昭一先生便与河南结下了不解之情。

　　中日友好：教育先行

　　８０年代中期，为了培养更多的日语方面的科技人才，省科委决定，以半工半读的方式分批向日本派遣留学生。热心的熊野昭一得知信息后，为帮助河南留学生寻找打工的单位，四处奔波。最终他的一位在日本《每日新闻》贩卖店（相当于中国媒体的发行部）工作的朋友承担下了这件事。即我方凡去日本的留学生均由熊野昭一的朋友负责安排到《每日新闻》贩卖店当卖报员，每人每月工资１０万日元，由《每日新闻》负责给学生缴纳学费。通过这样的方式，河南省从当初的第一批９人开始到第二批１３人……前后共派往日本的留学生有５批、达１２９人之多。

　　“这批留学生毕业后，其中６０％是本科生，其余为研究生和博士。他们学成回国后，都已经成为各个岗位的骨干力量。”原省对外科技交流中心主任甄俊田介绍说。

　　１９９３年，按照国家要求，郑州外国语中学准备开设小语种，但当时没有日语老师，怎么办？“由熊野昭一从中牵线搭桥，学校先后从日本引进了下地正野、横沟环等三名日籍老师，在中日老师的共同培养下，１５年来共培养出２００余名日语专业的学生，如今，他们或在中日企业当翻译、或在大学读研读博。”原郑州外国语中学校长田星灿告诉记者。为了帮助学校教学，熊野昭一还向学校捐赠了电教器材和万余册图书，组建了日文图书室和电教室。

　　中国书法：火爆日本

　　“您还记得当初张海、陈天然先生首次到日本举办书法展的情景吗？您如何评价熊野昭一先生？”

　　４月１７日，采访团一行来到熊野昭一的故乡香川县，采访当年的町长、如今已８８岁高龄的藤本正直先生时，他不但给予熊野先生很高的评价，也对因他成功举办中日文化交流一事倍加赞赏。

　　藤本正直回忆说：“１９８７年由陈天然做团长、张海做副团长来到香川，三天时间他们的作品就卖了４００多万日元。日本人是如此喜欢两位书法大师的作品。您问我这其中的原因是什么？中国是离我们最近的国家，一衣带水的邻邦。两国文化交流历史上早有记载。所以，至今在每户日本家中要悬挂一幅中轴，必须是汉字书法。他们的作品，我珍藏至今。”

　　５月１１日，现任中国书法家协会主席张海在接受记者电话采访时说：“的确，中日文化交流源远流长。从公元七八世纪开始，到唐代以后，除了文革时期以外，这种交流就从来没有间断过。直到今日在日本还有以学习王铎书法为主的‘王铎显彰会’等。由熊野先生搭桥、河南省书法协会在日本的香川、盐江、善通寺三地方举办书法展，是河南历史上首次以省书协名义组成代表团前去参展的活动。回想我和陈天然等人与熊野先生打交道的往事中，只要是河南人的事情，他都会非常专注地去对待并做得井井有条。比如在日本当地举行画展，就需要提前组织人员、场地等，这些琐碎事，由于他考虑得非常细致、周到，使得中日文化交流进行得很成功，而他却从不言索取。熊野先生的确是中国人真正的朋友。”张海说，将来自己会择机在日本举办个人书法展览，让中日文化交流继续延伸下去。

　　日本草莓：“甜”在中原

　　初夏时节，又到草莓成熟的时节：红红的草莓，咬一口甜在心头；但您可知郑州市场上出现的第一批大个头草莓，正是熊野昭一从日本引进栽种而成！

　　１９８９年中国的春节刚过，时任河南省对外科技交流中心主任的甄俊田带队到香川县考察农业时，发现日本草莓不仅个头大且味道也不同，就提出来是否可以选一些品种移植到河南栽种。

　　熊野昭一通过与自己老家香川县香川町町长藤本正直联系，得到老町长藤本正直的支持。当年对方就派了一名专家，带着育好的秋香、玫瑰红、全明星等七个品种苗来到了郑州。后经海关检验、省农科院园林所脱毒等处理，在日方专家的帮助下，日本草莓当年就在郑州试种成功。草莓是根生，繁殖很快。由于这批从日本引进的优良品种，味道好、亩产比本地的提高了４０％，且能提前一个月上市，很快，管城区一位负责农业的副区长将这些品种引种到南曹乡。经过几年的发展，南曹如今有了万亩草莓种植基地。

　　据介绍，经熊野昭一引荐我省引进的高科技农产品，还有无土栽培的樱桃西红柿、生菜等；无偿引进了日本的插秧机、播种机等先进的农业机械……

　　但凡交流和合作，都是相互的，甚至是多赢的。随着熊野先生对中原文化的逐渐了解，他和他的孩子也融入了中原文化之中：为了让自己的儿子学习中国的中医针灸，他将熊野利明送到了河南省中医学院专修针灸。如今熊野利明与别人合办的“大慈堂”，十余年间，在日本被他用中医针灸治愈的病人数不胜数；为更好的了解、掌握版画艺术，他让女儿熊野圣子师从河南知名艺术家陈天然……

　　他是如此热恋中原这片热土，热爱黄河，因为这里有他信赖的中国朋友、有他一生向往的文明。“爸爸说，河南是他的第二故乡。来到了河南，就寻找到了中华民族文明的发祥地，就实现了年轻时心中的梦想。”知父莫如爱女，熊野圣子一席话，不是向我们揭开了父亲几十年如一日热爱中国、热爱河南的内心秘密吗？！

　　正所谓：善自要结善的果子。在熊野先生去世后，这位热爱黄河，并为河南人民做出了贡献的日本友人，河南人民不会忘记他。今年的３月２３日，在邙山边的黄河上，按照他生前要将自己的一半骨灰撒向黄河的遗言，他生前的友人、政府官员等，为他举办了简朴的骨灰撒放仪式，黄河母亲也以博大的胸襟接受了这位来自异国他乡赤子般的爱。正如省政协副主席陈义初在撒放骨灰仪式上所讲的那样：“今天我们纪念他，是纪念他作为一个普普通通的日本人，对于中日友好事业的执著，几十年如一日。今天我们纪念他，是纪念他为中日友好所付出的辛苦，白发苍苍仍奔波于两国之间……

　　就在我们一行即将结束在日本的采访时，８８岁高龄的藤本正直先生握着我们的手说：“中国的温家宝总理访日让我们很受鼓舞，我们希望与中国有更多的民间交往、贸易交往！”

　　正所谓“大道无遮拦”，中日人民之间的世代友好是任何人也阻挡不了的，让我们携起手来，为实现中日世代友好而不懈的努力！

（ 作者： 本报记者 曹 克 文／图 编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