拆书帮丨《水龙吟:一座城市的饮水思源》:每个阶段的水故事,都是浓缩的城史

2023-09-06 18:31:40 来源:河南文艺出版社

《水龙吟》的写作是这个非虚构序列计划中的又一次探索


婴父 著 | 河南文艺出版社 | 2023年6月

《水龙吟:一座城市的饮水思源》后记

时光刻度上显示,恍然之间,人类进入21世纪已有23个年头了。“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

20世纪的最后一个夜晚,我是在嵩山脚下的千年古刹中度过的。我端坐在少林寺中观礼者的座席上,观看了僧众们按照宗教仪轨举办的长达4个小时的吉祥大法会,诵经之声,不绝于耳。

2000年1月1日零点,少林钟声响彻夜空,传音天外。各界人士一个个交替趋前,怀着兴奋而虔诚的心情,抱着悬起的撞木,果断发力,撞向黑青色铜钟的钟身。钟声响了108次,声波迭起,震荡中岳,宣告一个时段的结束和一个时段的开启。

凌晨时分,当地两千多名群众和郑州有关人士肩扛红旗、手执电筒,寻路登上少室山巅,举行“迎接新世纪第一缕曙光”典礼——这是全国统一筹划、各地分别在标志性风景名胜区组织的大型文旅活动。我在羽绒服外又加裹了件军大衣,跻身其中——时值严冬,哈气成冰,山顶上寒风凛冽却又是热气腾腾,聚集的人群中不断传出嬉闹之声,有一种参加族人或朋友婚庆的那种喜乐氛围。

人们对参与这个立意浪漫但内容略显空洞的仪式活动表现了莫名的巨大热情。这不能不说是当年社会大众心态的一种折射。20世纪最后一个十年中,“新世纪”作为一个词语在汉语中高频使用,成为一个滚烫的热词。人们对即将到来的21世纪充满渴望,酝酿了太多的梦想,设置了无数的期待,赋予了奇幻的色彩,恨不能一步跨入新世纪的门槛,而对即将逝去的20世纪好像毫无留恋之心,急欲作别,“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

20多年过去了,回望历史,深感自己的心境已截然不同。世纪划分不过是时间轨道上一个淡淡的标线,新世纪与逝去的上一个世纪无缝衔接,并无本质区别,并不前后割裂。新世纪呈现的一切都不过是上世纪的延伸和衍生。上个世纪发生的事件仿佛更容易引发自己的情感波动,回忆当时自己的亲身经历时或在阅读上世纪历史叙事时,常常激动不已,每每受到强烈震撼。

20世纪是中国制度剧烈变革、社会多次转型、从闭关锁国积贫积弱走向改革开放繁荣富强的世纪,因而也是中国历史上最伟大的世纪。20世纪上半叶王朝倾覆、民国创制、军阀混战、外寇入侵、内战经年,国人在动荡和贫困中历经磨难、备受煎熬;20世纪下半叶进入五星红旗高高飘扬的新时代,无论是整个国家还是身边郑州这座中原古城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这个时段,无论是风和日丽、风平浪静,还是风大浪高、风诡云奇,总有一批优秀的中华儿女不忘初心、坚守理想、尽忠职守、依靠民众、排除万难,把各项事业不断推向前进。他们善谋事、会干事、能成事,总能在十分困难的条件下,开拓进取,创造性地开展工作,有所建树,甚至大展宏图。

从世纪初到世纪末,郑州城由一座“苦水城”(全城民众长期饮用苦水)、“丐帮城”(3/10城市人口以行乞为生)、“瓦砾城”(受到日寇多次高烈度轰炸,火车站和重点公共建筑、城墙、民房均受到颠覆性破坏)、“敌特城”(新中国成立前敌方军、警、宪、特人员占全市人口约1/10)进步为新中国举足轻重的“绿城”“枢纽城”“轻纺城”“商贸城”,成为河南“第一城”、中原经济区“核心城”,并为进入21世纪以综合经济实力很快晋升国家中心城市、因产业结构提升成为“汽车城”“航空城”奠定了坚实基础。

这些巨大成就的背后,隐藏着一个又一个曲折跌宕的故事情节、趣味横生的鲜活细节,隐藏着一位又一位英豪俊杰、贤士达人,他们解放思想、实事求是、艰苦奋斗、与时俱进的精神,是21世纪我们必须薪火相传的宝贵财富——作为郑州市民,我想向他们、向他们的团队躬身致礼,愿意用手中的笔和电脑前的键盘表达我的由衷敬意——20世纪波澜壮阔、高潮迭起的社会生活是一座富矿,能够为我们可能展开的历史叙事和文学叙事提供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资源——不必挖空心思虚构,不用添油加醋煽情,随便找一个切口入手,你就能顺藤摸瓜、抽丝剥茧,牵出一串故事,梳理出一个专题,生产出一个城市文化研究或文学艺术创作的产品。

但长期以来,我们对这些宝藏缺少发现、疏于发掘、吝于发布,这座具有深厚历史文化内涵的城市因而显得性格平庸、眉目模糊,不少人久居郑州却对郑州故事一无所知,对这座熟悉的城市有一种陌生、疏离的迷茫和无奈。

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我相信,大家只有对这座城市的发展史和文化个性有了足够的了解,才会在时空伴随中更加认同、欣赏和信赖这座城市,真正形成归属感和主人心态,才能在现实生活中与这座城市同频共振、相互依存、共生共荣。

基于以上认识,近年来笔者一直对研究、爬梳郑州近现代史上的重大事件、重要人物、重点项目保持着用心、用功的状态。通过“六路并进”——资料搜集、文献比对、田野调查、口述史研究、影像记录与表现、采集综合专家学术意见等方法进行非虚构文学写作,力求通过扎扎实实的工作在讲述、讲好郑州故事方面不断有所进展,形成耐得起推敲、经得起质疑的文字成果,酝酿出具有眼球吸引力和良好市场反响的大众读物——东拼西凑、道听途说、似是而非、语焉不详、没有出处、粗制滥造的历史叙事是毫无价值、遭人厌弃的。我希望自己能做得稍好一点儿。

《水龙吟》的写作是这个非虚构序列计划中的又一次探索。从郑州城市饮用水水源和饮用水工程问题切入,纵向剖解展示百年来郑州水源的来龙去脉、人居环境的演进变化和郑州人为了改善生存环境所付出的艰苦努力。城市的水资源、水环境、水生态、水安全问题是城市长治久安、可持续发展的第一要务,每一位城市居民与之尽皆有关。“水者,人之所甚急”。相信人们对这个民生关联度较高的选题一定会有了解和阅读的兴趣。

笔者在依循口述史研究的方法采集历史事件当事人、见证者个人记忆的过程中,深感抢救性发掘、抢救性采访的重要和急迫。重大历史事件时过境迁,三五十年后再寻相关人士登门拜访请教,这时候你会后悔自己心动过缓、行动太迟:时光漫漶,他们的记忆会模糊不清、张冠李戴、褪色失真,有价值的信息会在不自觉中大量流失。一些当事人和见证者年事已高,他们在时光飞逝中渐渐老去,纷纷凋谢离世,这会成为你心中永远的痛,也使很多历史事件的细节成为无法破解的秘密。这是个无法弥补的损失。

说到这里,我必须追怀一下杨国权先生。杨老在新冠疫情已经败退的2023年1月染病去世,让我深感悲痛。他1931年出生于建筑世家,70年前同济大学毕业后来郑工作,为郑州建设和发展贡献了毕生精力,做出了不可替代的贡献。他退休前是郑州市建筑设计院总工程师、国家有突出贡献专家、教授级高工。

他数十年间活跃在郑州建筑设计领域,是二七纪念塔结构设计负责人,主创建筑包括嵩山饭店主楼等,参与设计的项目包括黄和平大厦、少林演武厅、花园口引黄新五坝、金水河水上餐厅等(多为不同时代的地标建筑),是郑州建筑界的耆老人物。他擅长加彩钢笔速写,被著名建筑学家彭一刚院士称为“钢笔国画”。20世纪80年代他与钱学森先生通信交往,互寄论文,探讨学问,一时传为佳话。鲐背之年,他依然精神矍铄,不断有丹青新作。

我与杨老结识30余年,堪称忘年之交,在他那里受教多多。《二七塔——一座城市的精神造像》一书的写作,他是受访者之一,他作为当事人提供了重要的历史信息;这次《水龙吟》的写作,又得到他的大力支持,他提供了有关项目的手绘图纸,我到他文化宫路家中拜访时,他还回忆还原了吴健豪先生初到郑州时的生活场景,所述细节弥足珍贵。

他家南窗之下有他亲手移植的蜡梅,数十年间长成巨株,气势足以称雄郑州。他约我雪花纷飞的季节再到他家赏梅迎春,没想到蜡梅绽放、满庭暗香时,他却不告而别,悄然离去。因为疫情管控的原因甚至没能送他一程,这让我痛心如锥,情何以堪!本书出版后,我或可再访杨家,在先生遗像前焚一册书、奠一杯茶,于天地感应中接续我们的心灵交流。

在本书即将付梓前,我还有满满的谢意需要表达:

于德水先生提供珍贵图片,甄选摄影作品;董肃梅女士为本书收尾词《水龙吟》订正平仄格律,为我救止乖谬;石战杰先生审定方言词汇,提供杭州市情咨询;齐岸青、梁远森、张松正先生和王海燕女士协调、联络采访线索;胡启龙君对书中全部影像图像资料逐一调整、制作。河南文艺出版社社长许华伟先生和总编辑马达先生对本书选题给予大力支持;本书策划党华女士对书稿结构和内容都提出了宝贵意见,并且参与部分采访工作,为本书的写作和顺利出版提供全程助力。

希望本书没让大家失望。

婴父

2023年2月26日,西流湖畔,后乐堂

(来源 河南文艺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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