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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讯:杨绛“回家” “我们仨”天国团聚

2016-05-26 08:09:33来源:中国新闻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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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月25日凌晨,著名作家、翻译家、中国社会科学院荣誉学部委员、外国文学研究所研究员、钱锺书夫人杨绛在北京病逝,享年105岁。图为钱钟书(左)、杨绛(右)夫妇看望著名女作家冰心。(资料照片)中新社记者陈钢 摄

  中新社北京5月25日电 题:杨绛“回家”“我们仨”天国团聚

  作者 应妮 李纯

  “我和谁都不争、和谁争我都不屑;我爱大自然,其次就是艺术;我双手烤着生命之火取暖;火萎了,我也准备走了。”这段由杨绛翻译自英国诗人兰德的诗,曾被她拿来自况。

  今天,火萎了。105岁的杨绛老人,走了。

  “最贤的妻,最才的女”

  1911年,杨绛生于一个知识分子家庭,其父杨荫杭是江浙闻名的大律师。从小她嗜书成命,中英文书都拿来看。而她命中注定与“书”有缘,1932年进入清华大学,一为读书,二是碰到了钱钟书,并从此相濡以沫,白头偕老。

  为了随钱钟书赴英法留学,杨绛中断学业。钱钟书拙于生活琐事,杨绛几乎包揽下一应杂事。二人留学回国后,杨绛全力支持钱钟书写作《围城》,生活之余尝试写了部四幕剧《称心如意》,未曾想第二年公演引得全场不断喝彩叫好,“杨绛”笔名从此传开。她又接连创作了喜剧《弄真成假》《游戏人间》和悲剧《风絮》,讽刺幽默,流畅俏皮。夏衍在看了杨绛的剧作后,顿觉耳目一新,说:“你们都捧钱钟书,我却要捧杨绛!”

  “围在城里的想逃出来,城外的人想冲进去。对婚姻也罢,职业也罢。人生的愿望大都如此。”这段旁白每每出现在电视剧《围城》的片头,事实上也出自杨绛之手。

  1958年,47岁的杨绛开始自学西班牙语,并打算翻译原文《堂吉诃德》。历经“文革”十年,1978年杨绛翻译的《堂吉诃德》终获出版,至今被公认是最优秀的翻译佳作。1986年10月,西班牙国王专门奖给75岁的杨绛一枚“智慧国王阿方索十世十字勋章”,以表彰她的杰出贡献。

  1994年,钱钟书住进医院,全靠杨绛一人悉心照料。不久,女儿钱瑗也因病住院,与钱钟书相隔大半个北京城,当时80多岁的杨绛来回奔波,辛苦异常。4年后,钱钟书病逝,而女儿钱瑗已于一年前因脊椎癌病逝。

  “一九九七年,阿瑗去世。一九九八年末,钟书去世。‘世间好物不坚牢,彩云易散琉璃脆’。现在只剩下了我一个。我清醒地看到以前当做‘我们家’的寓所,只是旅途上的客栈而已。家在哪里,我不知道。我还在寻觅归途。”杨绛在2003年推出的散文集《我们仨》中如是写道,今天读来依然字字锥心。

  “我只是一滴清水,不是肥皂水,不能吹泡泡”

  在《我们仨》中提到的“我们家”位于北京三里河一个宿舍小区,这个家是几百户中唯一一个没有封闭阳台、也没有室内装修的寓所。自1977年一家人搬进来,她就再没离开过。

  25日,这个宿舍小区因杨绛去世成为焦点。中新社记者在现场看到,一个多小时里来了近10拨记者。由于进入小区需要门禁卡,所有媒体都被拦在了门外。一位居民告诉记者,杨绛先生平时“很低调”,他们也只是从新闻报道上得以了解她。一位老人透露,杨绛先生以前经常在保姆的陪护下,到院子里散步、晒太阳,自己也和她“聊过天儿,说过话儿”。自从今年春节后,她就没有在院子里看到过杨先生。

  2007年,她以96岁高龄推出散文集《走到人生边上》,探讨人生的价值和灵魂的去向,被看作是杨绛对于生死以及人的本性、灵魂等哲学命题的一次终极思考。

  “二OO五年一月六日,我由医院出院,回三里河寓所。我是从医院前门出来的。如果由后门太平间出来,我就是‘回家’了。……老人的前途是病和死。我还得熬过一场病苦,熬过一场死亡的苦,再熬过一场炼狱里烧炼的苦。老天爷是慈悲的。但是我没有洗炼干净之前,带着一身尘浊世界的垢污,不好‘回家’。”她用自己的人生历练、苦难磨折来做药引,熬出一碗希望能给读者启示的药。

  以低调著称的杨绛,晚年几乎从未出席公开场合的活动,即使是2014年最新的9卷本《杨绛文集》出版首发。回绝出版社举办研讨会的建议时,她说,“没必要嘛,我只是一滴清水,不是肥皂水,不能吹泡泡。”

  “我就是宅女”

  晚年的杨绛,心心念念的是钱钟书留下的手稿。这些天书般的手稿与中外文笔记装满了几个麻袋,多达7万余页,她独居一屋,静心整理。

  所幸的是,由商务印书馆历经15年推出的涵盖72卷册的《钱钟书手稿集》今年3月终成完璧。商务印书馆总经理于殿利在接受中新社记者专访时以“如释重负”来形容彼时心情,“我们深怕辜负老人,好在是在杨绛老人生前完成的。”

  他向中新社记者忆及,2011年和2012年他曾连续两年在老人生日前夕拜访,“百岁老人给我印象最深的就是思路清晰,不仅精神特别好,还特别有幽默感。”他记得给杨绛带去了最新的第6版《现代汉语词典》,“老人问我,有什么新的啊?我回答,有最新的社会变化、思想观念和社会风尚。”当于殿利举例收录了“宅男、宅女”时,杨绛马上风趣地说“我就是宅女”。“我感觉她是很关注这个时代的,比年轻人的思维还要敏捷。”

  2014年《钱钟书手稿集·外文笔记》第一辑新书发布会上,杨绛还专门发来了录音讲话,语速缓缓的、语音轻轻的,“他为此长期著作的那些外文笔记,对他来说,已经‘没用了’。但是对于长期学习外国文学的人,对于国内外研究钱锺书著作的人,用处还不小呢。”末尾那句的语气突然上扬,颇显顽皮,给当时在场的中新社记者留下了深刻印象。

  在于殿利看来,能出版《钱钟书手稿集》是杨绛晚年最大的心愿。“自从2000年接手,我们一直想的是能尽快完成《钱钟书手稿集》。”他坦言,对于杨绛老人以高龄去世,尽管应该能平静,可是感情上还是难以接受,“她去世的损失是无法弥补的。”

  在《走到人生边上》,杨绛写道,“我已经走到了人生的边缘,我无法确知自己还能往前走多远,寿命是不由自主的,但我很清楚我快‘回家’了。我得洗净这一百年沾染的污秽回家。我没有‘登泰山而小天下’之感,只在自己的小天地里过平静的生活。细想至此,我心静如水,我该平和地迎接每一天,过好每一天,准备回家。”(完)

编辑:徐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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