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陌生人来访,11岁的王欣锐有着天然的戒备之心,他不喜欢提起父亲。
“我父母都是黑社会”
两米宽的水泥路上,电动三轮车开得飞快,从村东头开到眼前才看清,驾车的是一位少年。
11岁的王欣锐,只比三轮车扶手高出两头。他熟练地把车停在院里,车前是三间昏暗的瓦房。
半个月前,在这间瓦房里,王欣锐面对老孔的摄像机说“我父母都是黑社会”。
这和4年前镜头里的王欣锐大相径庭。
老孔是一名网络拍客。4年前的一天,在郑州火车站,他看见一个六七岁的小孩和一个老人跪地乞讨:“以为是被拐儿童,问俩人啥关系,才知道是同行。”
老孔一路跟拍这个叫欣锐的小孩,找到了他卧病在床的父亲。
在老孔眼里,那时的小欣锐很懂事:父亲行动不便,他就独自出门,代父乞讨。用讨来的钱给爸爸买药、买饭,卖盒饭的阿姨说“不要钱了”,小孩子执意要给。
那时,小欣锐说他害怕吃肉,“如果吃肉长胖了,就没人给钱了,爸爸就没法治病。”
“六·一”前一天,老孔把视频发上网,画面里舔着冰淇淋、不知道儿童节是啥的欣锐打动了很多人,始发网站上,视频被点阅5万多次,媒体争相报道,各界捐款如潮。
4年后,当初那个一心给爸爸治病的孩子已经不那么说了。“对不起,我要再说一次,他不是我爸。”一旦有人提及他父亲王立冬,他会严肃地打断。
“如果现在我有什么不幸,都是他造成的。”11岁的孩子充满怨愤。
王欣锐说,4年前收到捐款之后,“他拿着钱,一分没留,跑了。” 有一次,他对前来看望他的好心阿姨说,“爸爸拿走了20多万。”
这些话被人录像、发到网络,“王立冬卷款20万、抛家弃子”的消息在网上炸开了锅,网友骂王立冬“没人性、禽兽不如。”
“收了多少善款?”“保密!”
在大郝村,王欣锐家的灰砖院子夹在两栋二层小楼之间。堂屋里的老式木柜落满了灰,几张旧奖状糊在两面墙上,四轮农机占了屋里一半的面积。
与旧屋格格不入的是崭新的家电,墙角摆着没拆箱的洗衣机。木板床的对面,是台34英寸的液晶电视,一台大白冰柜让空间更显局促。
“都是来看我们的好心人送的。”王欣锐的爷爷王胜听说。
王胜听有三女一儿,三个闺女都出嫁了。在村里人眼里,养儿防老,王胜听也觉得,王立冬应该管他。
可他指望不上这个儿子。
“欣锐刚出生三个月,王立冬就出去打工,一走就是7年,没一点音讯,不管俺爹妈,媳妇在那时和他离的婚。”王欣锐的大姑王小凤说。
王小凤回忆,2011年春节前后,王立冬回来了。“大冬天穿着病号服,头上少了块骨头,腿也瘸了,说是车撞的。”
在家养病几个月后,王立冬带着7年没见的儿子,去郑州街头要起了饭。
“靠要饭出了名儿。”一位村民记得,没多久俩人就回村了,领回来很多汽车,大车小车排着队往王家去,给钱的,送物的,采访的……
网友“山牛夫”第一个把王立冬的手机号和个人账号发上了网。山牛夫说,他被王欣锐代父行乞的故事感动。
除了善款,王欣锐也被离家不远的寒冻镇金太阳实验小学接收,学校承诺,免去小欣锐上学的所有费用。
当地政府给一家四口办了低保,B类,每人每月70元,按季度发放。
村里人好奇,王家一共收到了多少善款。
有村民问王立冬得了多少善款,他不说;有媒体采访,记者问他善款的数目,他摇着脑袋,“保密”。
河南多家曾报道此事的媒体记者,都没有王立冬的获捐数据。只有《人民网》在2011年10月19日的报道中提及,“几个月来,他(王立冬)共收到1万多元捐款。”
听着从王欣锐嘴里说出的“20多万”,村里人想,这回王家的日子好过了。
没想到,“王立冬跑了,带着那笔巨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