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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冰毅:画我河山

2015-02-15 20:16:47来源:中原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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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冰毅

谢冰毅作品

谢冰毅作品

  【核心提示】

  他长于中国山水画。

  北京人民大会堂壁画《嵩门待月》、《大河惊涛图》皆出其手,中南海紫光阁巨幅画作《大河秋涛图》为其所绘,1900~2000年百年中国画回顾展中独居一席,代表作由神舟六号载人飞船搭载上天……

  而中原山水,滔滔黄河,巍巍太行……永远是他画中的“主角”。

  大笔如椽,山河我画;倾其半生,画我河山。

  郑州报业集团记者 张子明 董黎

  【开篇的话】

  有人说,他是“中原山水第一人”。

  他说他不是:“这个称呼不敢当,我不是什么第一人,艺术上没有第一,只有受众多少的问题,并且受众还不是固定不变的。画画不能有太多名利心。”

  有人说,他是河南山水画界的领军人物。

  他说他不是:“何以见得?想领军就能领军的吗?是否领军,要让历史去评判,要看你的创作在美术史上所做的贡献。”

  有人说,他是北派山水的代表画家。

  他说他不是:“我是多以北方山水为题材,画风却如南宗山水所提倡的,力图讲究笔墨韵味和情感意境。比如,我画太行山,笔力所及,想要表现的是一种伟岸磊落的情怀。”

  他用画笔中的山水意象,赞颂与山河岁月同在的中原人民,讴歌萦绕于大山大河的民族魂魄。

  画我河山,恰此真谛。

  他是谢冰毅,河南开封人,中国美术家协会理事、河南省书画院院长、国家一级美术师、河南省美术家协会副主席,享受国务院特殊津贴专家。

  为山河立传:

  与时代同行,为人民放歌

  谢冰毅对北方山水的喜爱,是骨子里的。

  他第一次去华山写生时,还很年轻,当时是河南大学美术系大学生。

  “那是大学放假的时候,”他说:“我和几个同学去华山写生,当时条件很苦,没几天他们就撤了。我没走,独自在山顶上的石洞里,啃干馒头,喝白开水,晚上有很多蚊虫叮咬,还很冷,没丁点娱乐,我在那里待了20多天。中间也想过要放弃,特别是看到山下的火车站,车辆穿梭,灯光点点,真的是很想回家,不过我还是坚持了下来。等积累了一大摞画稿回学校展出时,在大家的赞许声中,我感到了一种别样的充实。”

  回忆这段,他有点轻描淡写,而他的朋友、篆刻家赵强却爆料了很多细节:“20多天啊,他白天顶着太阳坐在山顶上,一画就是几个小时,晚上才觉得背上火辣辣的疼,反手一摸竟能摸掉晒脱的皮。夜里他住在潮冷的山洞里,为了躲避成群的蚊子,只能穿上雨衣,还得扎紧袖口,免得蚊子从袖口钻进来。闷得难受实在睡不着了,就干脆坐在洞口看星星。那次,一个巡山的人听到声音往洞里看,正看到他黑黢黢地坐在洞口,吓得人家大叫跑走,他却自我解嘲地嘿嘿直笑!”

  赵强说的这些苦乐,谢冰毅无意再提起,但他特别提起了那次华山之行的另一个故事。

  那天,他仍是手不停笔地在山顶写生,陆续登上山顶的游人三五成群地聚集在他身后,看他画画。不知过了多久,当他画完起身的时候,才发现原本放在身边的干馍、咸菜被悄悄换掉,身后摆满了游客们默默留给他的苹果、饼干、罐头……

  他感动落泪了,顺着山梁往下跑,追着那些走远的、在夕阳下已变得很小的游客身影,挥舞双臂,大声呼喊:“谢谢啦!我一定会画好山水,一定要成为你们喜欢的画家!”

  空谷回音,响彻大山……

  为壮美山河泼墨敷彩,为万古涛声倾心运笔, 深情表现那千沟万壑、绵延不绝的山川厚土,这种情感,也许从那时起就已深植其心。

  《长风吹取三山春》、《千里浩然风》、《河声入海遥》……一幅幅从谢冰毅手中诞生的作品,因此张扬着气格正大、蕴蓄深厚、抒写时代、拥抱生活的中原画风。河南省书画院专业美术评论家郑志刚作《观谢冰毅画山水歌》曰:“宁费纸笔十万担,不负万水千山情。”

  有评论说,取法高难的山水画家,都有自觉为祖国山河立传的抱负和雄心。作为职业的院派画家,谢冰毅北方山河巨作所表现的民族精神和地域风格,总是酣畅淋漓。

  而画界共知的是,“山水”、“河山”在我国传统观念中就是祖国的象征,它的内涵,要比西方的风景画概念大得多。

  我手画我心:

  师古师心师自然 恋山恋水恋中原

  痴迷水墨丹青,于谢冰毅,也是骨子里的。

  11世纪的北宋盛世,是传统山水画的高峰时期,汴京一带成为绘画艺术中心,宫廷画院内外,以山水画知名的画家,可谓万方辐辏,星河灿烂。开封相国寺附近的宋家药铺门首上,因有当时被誉为“古今第一”的画家李成的山水壁画,被人们艳羡地称作“山水宋家”。

  及至12世纪初,东京梦华,百年不衰。汴梁十几里繁华盛景,让当时游学京师的“北漂”画家张择端叹为观止。

  于是他一展长画卷,挥斥二八尺,绘就了那幅风俗山水画传世名作《清明上河图》:先是汴京近郊,农舍田畴,有往城内送炭的毛驴驮队;渐次柳树成丛,行人往来,有踏青归来的轿乘行旅;其后汴河漕船,或停或往,现一派繁忙景象;再后市井街道,茶坊酒肆,各色人络绎不绝……

  千年之后,谢冰毅出生于开封这座被书画艺术浸润的汴梁古城——穿越梦里山水,不知谁家画笔。他对翰墨丹青的迷恋,更像是与生俱来的。

  谢冰毅只记得从小就喜欢看画:“简直像仙境一般,似在现实之中,又游离于现实之外。”

  对于这座生养他的古城,开封在谢冰毅的心中占有很重要的位置:“小时候相国寺里各种各样的画摊、字画店、说书的、耍把式的热闹非凡,潘杨二湖映照着夕阳,真是如诗如画。”

  他醉心于这里的深厚文化,痴迷于千年传承的书画艺术,少从学者武慕姚习诗文、书法,拜名家叶桐轩、贺志伊为师,学习中国画。“文革”后考入河南大学美术系,系统学习了中国画的理论与技法。毕业后精研传统山水,取法宋元诸家,人称其画有“宋人格律,元人笔意”。

  之后如痴如迷的实地写生,更磨砺了他的笔力和诗画表现力。河南省诗歌学会副会长张爱萍说起某一年春节与之结伴采风的经历:“我们几个一路西行,用了12天骑行到西安,回来时都选择了坐火车,只有谢哥一个人坚持骑回。他从黄河北岸,经王屋山,扛着自行车翻过了中条山的沟沟坎坎,那一路又让他得到了比我们更多的感悟。”

  谢冰毅承认:“是的,写生是汲取大自然精华的很重要的步骤。期间无论是顶风冒雪,还是攀山越岭,所经受的种种苦难和艰辛,现在想来都是值得的。”

  他幸福于那些所见:“很多风物至今还在眼前盘旋、晃动,成为取之不尽的创作源泉。”

  八上华山、六走黄河、七登太行的写生历程,使他的作品贴上了鲜明的谢氏符号。正如谢冰毅自言:“画山水,有‘无我之境’和‘有我之境’,画家的可贵之处就是创造‘有我之境’。我画的,是有着我的情感认知的胸中丘壑、心中河山。”

  他画中的博大气势、丰富的丘壑变化、厚重而具有表现力的笔墨语言,让人很容易想起千年前的宋人画艺——师法造化,中得心源,以气韵取胜山川精神,以情怀映照浑厚苍茫的那一派水墨气象。

  汴梁有八友

  临清流而濯足,向城西以寻君

  得宋画遗风,更重先贤修学,谢冰毅觉得,不仅要师前人之技,更要师前人之心。

  他在重读龚贤之后写道:“二三好友,时相往还,或吟诗、或作画,或临清流而濯足,或迎疾风而长啸。”

  那诗画酬唱的雅集让他敬羡,于是也有了他所在的“汴梁八友”——翰墨结缘的八条开封汉子,以年庚为序:田青刚、尚仁义、徐守义、白恩亮、董育中、谢冰毅、张近生、王云铎,他们30年来,共守砚田,笔耕不辍,相互砥砺,孜孜同进。

  其中稍长于谢冰毅的书画家董育中笑谈:“多年前有人问我认不认识冰毅,我们一起在开封长大的嘛,我就说,那不是我前院的小孩儿吗?当然,现在他蜚声画坛,此小孩儿已非彼小孩儿矣!”

  八友中行四的白恩亮是河南省美协会员、中国花鸟画画家,他神侃了一段八友趣事:

  2009年夏,开封无同轩,大家一起喝茶,商议联办画展之事。兴浓之时,有人提议合画一张画。

  谢冰毅开笔便画了一块顶天立地的巨石,众人无不瞠目,这与构图计划不合啊,大家一时为之敛手,但稍思片刻,尚仁义走到画案边,运笔如风画了两朵牡丹。徐守义也端着墨盘跑向画案另一端画荷。田青刚在牡丹花下默不做声地画了一株菊花。白恩亮一看,赶快画他计划中的迎春。董育中接着抢过来,在他的迎春花上边大笔画了一枝山茶花。张近生急了,跑到画案那边,倒着笔走龙蛇画松树。王云铎掂着笔跑来跑去,不断地补笔添墨。白恩亮画完迎春花后,发现画面的左边还有一块空缺,不假思索地顺笔画了一枝梅花……一时间,人动如穿梭,笔走似乱箭。

  大家都想:画坏了吧?因为,没几个人按预先的计划来!

  但当把画抻展了,远远一看,奇了,竟还很不错,汴梁八友心有灵犀!只是石头上还差点什么,尚仁义挥笔又画了一只八哥,田青刚脱口诠释:“八哥,咱正好是八个哥们!” 画毕,好不快哉!大家跑到龙亭公园去游湖行舟,谢冰毅拉着二胡,大伙没腔没调地跟着狂吼,一任歌声在湖上飘荡。过后,白恩亮写诗、张近生唱和,记叙了这次雅集。

  画家必是有情的人,谢冰毅坦此心迹:“你的年龄可以变老,你的身躯可以变老,但是你的思想不能变老,情感不能变老,不然,你怎么画出让人感动的画?”

  老师贺志伊先生晚年病笃,他绕城半匝为其捉甲虫以作药引。

  去年新春,他亲填一阕贺年词寄情亲朋:砚边岁短,湖山影长,经春历冬。写几片云,写几阵雨,写几段情……

  精卫之填海

  八千里路云和月,行者无疆志如铁

  许是因为每一幅画都渗透了感情,人们总能从谢冰毅反复描绘的巍巍太行中,感觉到弥漫于中原大地的一种文化,一种人格力量;从他的“黄河系列”中,体悟到汹涌澎湃的涛声所鼓荡着的民族胸怀。

  这些黄钟大吕式的代表作,正是谢冰毅作品高蹈画界的魅力和价值,更是中原画派卓然屹立的大美艺术。

  但是每当有记者问他,哪幅画是你最满意的作品呢?他都毫不迟疑地回答没有:“在绘画的道路上,我们需要有十年面壁的苦功。”

  从华山写生“荒洞夜栖猿为邻,水冷馍干对万壑”的年轻时代,到如今“关河路迢,四十载,仍在途中”的花甲之年,谢冰毅不敢妄称成熟,而是保持着“拳不离手、曲不离口”的创作惯性,他认为,这种惯性就是一个画家的造血干细胞:“不能靠冥想出灵感,得下苦功夫。我需要提炼、再提炼。”

  他不唯研画,也读诗书,兼攻音乐,旁征博学,深谙触类旁通的道理:“他们之间有相通的地方,我在其他学习中琢磨到的想法,很多时候可以用到画画上。”

  汴梁八友中的董育中对此叹服,他讲了那年春节聚会酒席上的一段轶事:

  那次大概聚了十来个朋友吧,我们都用猜谜行酒,冰毅独选了旁边书架上一套三本的唐诗集为筹令——每人可以从三本唐诗中任选一篇,提第一句,他接背全诗,若背不上来,就认罚一杯。结果大家摆开车轮阵,却难不倒他,无论选哪一首,他都对背如流。

  眼见十多个人都不能让他败下酒阵,白恩亮故意翻到了一首冷僻诗,还“使坏”地报上最后一句冒充第一句,终于“卡住”了这位“常胜将军”,冰毅虚心认输:“看来,我还是学的不够,要继续努力啊!”说罢仰脖一饮而尽,就在酒刚下肚的瞬间,冰毅突然回过神儿来,对白恩亮说:“耍赖了啊,你提的这是最后一句!”接着他把这首诗正背一遍,一字不差!

  但谢冰毅似乎对自己从不满意,他不断地读书、吟诗、作画、教书课徒。

  每周五都从温县赶来听课的书画家朱砚春评价老师:“他一直无偿地指点我们,坐下来一说就是好几个小时,看到我们有进步的地方,他会激动得站起来。在我们眼中,他是大师,但他不但没有大师的架子,还对我们这些学生毫无保留。”

  而谢冰毅说自己也是学生:“对艺术的渴望从没减退,我还在跋涉、爬坡,是个在路上的人。”

  以精卫填海的故事为喻,他敬佩那只为了一个哪怕不能实现的理想,也要倾尽精力、甚至生命的鸟儿,自认就是那个在浩淼无涯的艺术大海上,不停地搬运着石头的“精卫鸟”。

  为了高远而永无止境的艺术理想,他说他不会停止每一次搬运,不会放弃每一块石头。

  记者手记

  初识谢冰毅,颇感高冷。

  我们第一次去见他,正赶上地方电视台的记者架着几台摄像机采访他,两个明显提前做了功课的美女主持轮番上阵,仍被他的屡屡否定和不时反问弄得人仰马翻。但在这样的否定和反问里,他还是自有逻辑、要言不繁地道出了独到的艺术见地。

  显然,他不是记者喜欢的“很乖”的采访对象,似乎记者提出的很多问题都不是他想说的、值得说的、有什么可说的。

  他从不娓娓道来,问一答十,虽然时有妙语,咳唾成珠;他从不觉得自己恰当大书一笔,虽然他已堪为河南书画界的当家老生;他从不自喜,乐道所成,虽然十年一剑,已磨砺成锋……

  他如万花镜中的物象一般,稍动视面,镜像就别有不同——

  一个非典型诗人,一个典型画家。

  他说中国画是诗画不分的,没有深厚的诗词功底,难成妙笔。诗里即有画,画里必有诗。他的《杜工部诗意图》、《静听松籁鸣》、《山中一夜雨》、《万里清秋图》尽皆如是。河南省诗歌学会副会长、诗人张爱萍笑称:“他哪里只是个画家啊,他才是个诗人呢!”

  一个非典型时尚feeling,一个典型风雅派。

  他喜欢周杰伦,居然。准确地说,他喜欢周杰伦唱出来的方文山,这让他有了更多的时尚feeling,除他经常系的那条有英格兰格子味道的围巾之外。他觉得方文山的东西,让中国语言文字通过组合,又出现了一种新的、比较魔幻的、富有联想的境界。

  他能随口哼唱出诸如“用书法书朝代,内力传开,豪气挥正楷,给一拳对白”之类的“方周体”歌词,更能以古典的风雅做派信手拈来一首诗词:岁寒时节相约,冷眼笑冰霜。 天地一段奇缘, 相约归大荒。那年北风正紧,雪白竹绿梅黄……

  他觉得,但凡艺术,不管歌与词,无论诗与画,只有打动你的,才是好的。

编辑:袁连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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