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抓捕现场
20村民围追制服李海伟
昨晚8时左右,玉山村村民张邦辉在村里看到了李海伟。李海伟在村道东侧路灯下走着,浑身湿透。他从延寿县看守所逃跑已有近40个小时,向东北走了约10来公里。再走10公里,就是他家奎兴村高家屯。
李海伟一手拎着一个蛇皮袋,肩上挎着一个军绿色的挎包。蛇皮袋里有一公斤沾满泥土的花生,挎包里有一袋土豆、一袋核桃、20多个青椒、4根玉米,以及一只装着一小口水的1.5升饮料瓶。核桃和玉米都已烤熟,其中一根玉米啃了一半。
张邦辉跟在李海伟身后,保持4米的距离,据他观察,李当时“并不慌张”。张掏出手机给哥哥张邦明(玉山村的村支部书记)打了简短的电话。“你快出来一下。”
随后,张邦辉“哎”地大声向李海伟喊了一声,李回头看了一眼,加快步伐,把张邦辉甩开30米,向西拐入一条小道,开始奔跑起来。
张邦辉见状大喊:“抓住他!”这时张邦明已经带着村民赶到了李海伟奔跑方向的三岔口。
村庄的宁静被打破,村民从各个房间涌出,有迟疑站在原地愣住的,更多的人加入了追赶队伍。玉山村贴满逃犯的照片,逃犯去向与巨额悬赏已成为村民最熟悉与关心的话题。
追在李海伟身后的村民近20名。一位大姐告诉新京报记者,三岔口附近一家商店出来了10个人,其中包括一桌打麻将的,“他们连麻将桌上的钱都没来得及收拾!”
李海伟向西跑了100余米后,速度下降。第一个扑上去的是村民袁志超。“他挣扎了十多秒”,袁志超回忆。随后村民一拥而上,将李制服。
加入追赶队伍的另一个村民回忆,李海伟被撵上后破口大骂,“X你X跟我动刀,我弄死你。放开我。”
张邦明说,此时离他弟弟打电话向他报告仅过去了四五分钟。村民揍了李海伟几下后,4个民警赶到,将李押送至百余米外的村党支部。在那里,李海伟被持枪特警重重围住的照片被拍摄了下来。
随后,李海伟被带上一支由8辆警车组成的车队,在9点30分被押回延寿县看守所监区,那里恰好是他此次逃跑的起点。
看守所附近村民摩托被盗
昨日凌晨3时20分,延寿县班石村祖永屯的村民陈宝金起床,发现院子的大门开了一条一米多的缝,院里的摩托车不见了。
陈宝金和妻子郑淑兰于头晚10点睡觉,摩托车还在院子里。摩托车是陈宝金8年前花6000元买的,红色,钥匙在车上没拔下来。
班石村祖永屯位于发生脱逃案的看守所西北15公里处,位于高玉伦被发现行踪的金川乡新胜村东北方4公里处。据监控录像,9月2日凌晨,三名逃犯逃出监区后往西窜入玉米地。
“车不好使,已经半年没骑了,”郑淑兰想来后怕,“摩托车丢了不打紧,他们要进屋来就吓人了。”
3时40分,陈宝金在屯附近找了一圈未果后拨打110报案。凌晨4点,警察赶到祖永屯勘查。
11时,村民发现摩托车被废弃在陈宝金家往东50米处的延青路路北,斜倒在玉米地里。延青路路南是水稻田,路北是玉米地,约有一人多高。水稻田和玉米地之外是绵延的林地。
“今早下大雨,也没人出来溜达,所以发现得晚。”班石村一村民介绍。
12时,特警赶到现场勘查,摩托车车把被特警套上了塑料袋。
13时,新京报记者在现场看到,摩托车所在的玉米地较公路地势低,能看到草丛倒伏的痕迹。现场一名特警分析,从草丛顺着摩托方向倒伏的痕迹来看,摩托应该没打着火,否则草丛会因轮胎的旋转而向相反方向留下车辙痕迹。本版采写/新京报首席记者 曾鸣
■ 追问
看守所为何“失守”?
看守所应该戒备森严、关卡重重,嫌犯如何打开监舍、如何打开手铐脚镣逃脱?
1 “越狱”时其他警察在哪?
据警方内部人士介绍,在押人员从看守所出去,需要经过几道关卡。
一个监区分为若干个监舍。监舍门需要民警打开,出了监舍门,还有一道门,有民警值守(一般为两人)。再往外走是监区大门。出了监区大门,就进入工作区,这里有武警值守。
《看守所执法细则》规定,夜间无特殊情况,不得打开监舍,一般也不会提讯嫌疑人。“如遇紧急情况必须打开监室门或者进入监室的,必须有两名以上民警进入,并经带班所领导批准,通知驻所武警中队”。
山东省一看守所负责人指出,从公开案情来看,三名在押人员是杀死一名监管民警后逃走,“按规定,看守所实行24小时值班制度,不允许一个巡视民警值班,必须确保每个区域必须有两名以上民警值班。”那事发时,其他民警在哪里?据新华社
2 逃犯身上警服从哪来?
三名在押人员出逃时,身上都穿有警服。王大民着深蓝色警用春秋常服(二级警督警衔,无其他标志)、高玉伦着浅蓝色长袖警衬(无警衔和其他标志)和李海伟着浅蓝色短袖警衬(警号025125,无警衔和其他标志),下身都着深色长裤。
长期从事监所管理研究的中国人民大学法学院副教授程雷介绍,按规定,监所内要有24小时的巡查和监控,还要进行交叉检查;进出监所大门都有武警哨兵,出入监所不能只看制服,必须查验证件,此次案件在这个环节上有疑问。
另外,他们如何得到的警服也是焦点之一。据新华社
又讯 “按硬性规定,凌晨4点40分前后绝对不会审讯犯人,但是狱警会在监区巡视。”程雷对新京报记者说,狱警和犯人隔着门,通常不会有人身接触。不过,在押人员有可能谎称监室里有紧急情况,从而获得接触狱警的机会。
“如果监控没落实,那么犯人从狱警身上拿到开门钥匙,并逃出分监区,并不困难。”程雷称。
3 死囚戴镣铐?如何被打开
三名在押人员都属重刑犯,王大民涉嫌故意伤害致死未判决;高玉伦犯故意杀人罪已判死刑,正在复核期间;李海伟涉嫌故意杀人,尚未判决。
程雷说,看守所对重刑犯的管理等级会比较高,“监视上较重视,巡查频率也较高”。
看守所条例规定,看守所实行24小时值班制度;对已被判处死刑、尚未执行的犯人,必须加戴戒具。
云南凌云律师事务所赵兴祥介绍,死刑犯属于重刑犯,一般要戴手铐脚镣,戴手铐脚镣增加了脱逃的难度。一个监舍中一般关押若干人员,重刑犯脱逃,需要打开手铐脚镣,这一过程,会有人知道。而且,死刑复核期间的在押人员,昼夜有人盯防。据新华社
又讯但新京报记者了解到,根据公安部颁布的《关于看守所使用戒具问题的通知》显示,戒具只能用于制止和消除人犯实施暴力、脱逃、自杀和破坏监管秩序的行为,对于经法院一审判处死刑的,或二审维持原判等待复核的以及有明显迹象表明可能行凶、暴动、脱逃、自杀的,或已发生这类行为需要防止其继续实施这类行为的,可以使用戒具。
中国人民大学法学院副教授程雷对新京报记者说,死刑犯也不一定要戴,需要逐人判断,评估风险再作考虑。
4 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记者在延寿县公安局提供的视频截图上看到,从4时44分27秒到4时45分20秒,三名在押人员分别从监区的大铁门出来,向监区外走去。
北京市公安局一位民警指出,“一般看守所,仅监区外围就有几道门,而且每次只能打开一道门,其余的大门必须等这道门关闭后才能逐一打开。”这位民警说,在一些看守所里,监室大门被设计成“AB门”,即两道大门只能按先后顺序打开,不能同时开启,有的看守所监室大门除了有铁锁外,还配备了电子锁,也必须按顺序打开,一旦有人破坏将立即报警。
他同时指出,大部分看守所监区和民警工作区是隔离的,之间还有开阔地,从监区出入的人员全部暴露在执勤的武警视野里。
山东省一看守所负责人认为,在押人员脱逃肯定是管理上出了问题,而且不是一个环节出问题,是若干环节都出现了问题。
延寿县看守所脱逃案是一起罕见个例,但程雷说,从目前官方披露的信息看,此次脱逃事故难逃违反监管工作规定的嫌疑。
一位监所管理专家分析指出,成功的越狱脱逃事件,击穿的都不是监狱高墙,而是人性弱点。“该案犯罪嫌疑人将作案时间挑选在凌晨四五点,这时人一般会精神松懈。另外,越狱者多是亡命之徒,看守所对越狱者的心理、准备和动态都没有掌握。”
受访专家表示,此次案件尚需有关部门进一步调查和披露,但排查漏洞、加强监所管理是当务之急。据新华社
本版稿件(除署名外)/新京报记者 杨锋 实习生 钟煜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