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演员,二十多年,三十几部戏;导演,十余年,两部长片。若从数字来看,戴立忍更容易被人认作演员。可是,现实里,大家遇到他,还是习惯叫~声“戴导”。这就是所谓“金马效应”吧,即便在电影《不能没有你》之后,他已经四年没有执导筒。这四年,媒体经常问:“戴立忍在千吗?”嗯,他演了十来部电影,好片烂片大角色小角色,都有;他跑去新疆,开着越野摩托参加“环塔拉力赛”,第二天就摔伤腿;他频频走上台北街头,参与社会运动,紧盯各种环保或社会议题……尽管许多电影投资人都找上戴立忍,这位“金马最佳导演”却未拍~部新作。朋友也会“责怪”他:“戴立忍,你在千吗!”他的好友,导演钟孟宏每次见面就问:“什么时候开新片啊,我给你做摄影师……”“不拍又怎样?”戴立忍“赌气”道。近日,电影《控制》和《大明劫》先后在京举行发布会,戴立忍“背靠背”参加了两场活动,记者两度专访这位台湾影坛“大叔级人物”,~探他的“后金马时代”。戴立忍笑言:“我比较游移在体制之外,好像做导演或是演员,必须要~直有作品或者赚更多钱。在这个社会里,你必须要到某个位置之类的。我似乎不太受这些(观念)影响。”这话,真的有点“骑士风范”。南都供稿
金马之后这些年“无所作为”,家人女友都支持
2009年,在第46届金马奖上,戴立忍凭《不能没有你》获得最佳剧情片、导演、原著剧本、年度台湾杰出电影等大奖。他还记得,拿奖的第二天,就赶回电影《第四张画》的片场拍戏,这部片的导演,是他的好友钟孟宏。钟孟宏跟他开玩笑,“昨晚很累吧,那么多奖杯太重了吧”。第二年,钟孟宏凭着《第四张画》拿到金马奖最佳导演。
戴立忍和钟孟宏都是那种台湾电影的“理想主义分子”。一个做演员,一个拍广告,终于坚持熬过了台湾电影最低谷的时期,有机会拍自己的电影。二人可称得上亲密战友,钟孟宏经常催促戴立忍赶快拍片。这几年,戴立忍反倒跟导演椅刻意保持着距离。“有很多资金找过来,我也少许心动,毕竟穷苦太久了。但是最后都没去做(电髟),我希望找回自己的节奏。另外,也是重新思考电影,它于现在的我来说,到底是什么……”戴立忍曾经希望以此把自己的创作状态“打回原形”,但他告诉记者,“四年过来,我觉得那个所谓的‘原形’已经不在那儿了。以前我对世界有很多意见,没法解决时就会形成一种力量,积累在那里形成创作动力。但现在这种力量少了,真是‘生于忧患,死于安乐’。”
所幸的是,无论家人还是女友,都接受了戴立忍这种“无所作为”的状态。反倒戴立忍有时觉得,他这种随心所欲的状态,“在给家人和自己的恋爱对象压力”。虽然已经四十七岁,戴立忍依旧希望保持这种自由的状态,“以后会有家庭吧,但是现在的状态也很好,我和我的恋爱对象之间,除了没有那一纸婚书,完全就是家人的感觉啊。所以,我在想,自己还要不要被制度盖那个章呢……”
今年,戴立忍的新片不少,《失魂》、《咒·丝》、《大明劫》、《控制》,接连四部上画或预备上画。每部戏,不论角色主次正反,戴立忍都勤勤恳恳地帮忙“站台”。《控制》里,戴立忍的角色不大,代号“魔鬼”,角色如其名,是个反派。片中,导演毕国智虚构一个处处被监控的社会,“个人隐私在社会中自觉或不自觉地暴露在有心人的眼中,被有心人利用控制”。虽然戏份不多,戴立忍对“控制”的理解却很深入,“人控制人可以感受到,制度控制人是感受不到的。我们社会里的各种制度都有很强烈的控制成分在,你得按照他们的规矩走。人的许多欲望,我们以为是自己产生的,其实都是制度给你的。比如你是公司职员,希望‘上位再上位’,这个欲望就是来自升职的制度啊。”
出于对“社会制度的敏感”,戴立忍从导演椅下来,越来越多地参与到台湾本土的公共事务中。前两年,台北“士林文林苑都市更新案”引发的当地住户与当局纠纷中,戴立忍参与甚深,还带头为遭遇强拆困境的住户捐建流动厕所。2012年,戴立忍又联合骆以军、柯一正、陈玉勋等一批文艺界朋友,在台北凯达格兰大道发起“快闪反核”活动……媒体报道里,有人甚至称他做“台湾版乔治·克鲁尼(好◇◇髟◇(◇·克鲁尼在华盛顿抗议苏丹政府暴行时被捕)”。戴立忍哭笑不得,“他((◇·克鲁尼)做那些事的决心要更大点,我只是用自己可以采用的有限方式”。
为何好像忽然热心公共事务?戴立忍向记者坦言,“我并不觉得这几年比之前多做了什么,大概只是以前没人注意到而已”。在戴立忍看来,既然每个人都享受了社群带来的便利,那么,“当你有力气时,不该为自己而活”。
如此热心社会议题的戴立忍,拍出《不能没有你》这样直面弱势群体的作品,现在看,的确顺理成章。电影中,那位父亲骑着摩托车载着年幼女儿的镜头,令人印象深刻。“这部戏缘起的那个真实事件里,父亲就是这样从台湾南部一路骑摩托车到北部来。因为家里穷嘛,摩托车是比较容易取得的交通工具了。”而常常自嘲“穷苦太久”的戴立忍,从年轻时开始,就喜欢骑着摩托车到处跑,如今依旧。“我觉得摩托车就跟美国西部大开发时代的火车一样,它是一个自由的代表。”
2011年,电影业的“热钱”还追逐着戴立忍,人们却发现这个“金马宠儿”在自己“身价最贵”的时候,悄悄跑到新疆参加“环塔拉力赛”。越野摩托车比赛本属于年轻人,戴立忍这个中年大叔怎么想起“凑热闹”?“我高中时就梦想参加达喀尔拉力赛,那时比现在还穷,根本没机会。现在大陆也有类似的比赛,我觉得,如果现在不做这件事,以后就再没机会。”戴立忍拿出自己的一半存款,筹集装备,开始“环塔”。
梦想很丰满,现实常常很骨感。戴立忍的首次“环塔”之旅,事故频频。开赛第一天,戴立忍就在塔克拉玛干的沙漠中迷路,本来两三个小时的赛程,他花了七个小时才出来。当时,戴立忍目力所及之处,除了巨大的沙丘,人迹难寻。沙漠地表温度快到60摄氏度,他的水也喝光了。“我心想,完了,我就要死在这儿。”戴立忍一度要放弃,他把摩托车立在旁边,发动机底下有一小块阴凉,他就躺在那儿。“不知过了多久,有一只小鸟飞过来,跳到我肩膀上。本来我觉得自己已经与世隔绝了,那只小鸟让我觉得不那么孤单,终于能再鼓起勇气起来。”重新出发的戴立忍,走了不知多远,终于找到出路。
戴立忍把这个故事讲给新疆朋友听,人家觉得他出了幻觉,“那里几十公里内都没有树,怎么可能有鸟”。可是,戴立忍却一直坚信,那只鸟是真的,“我走出来的时候,恍如重生”。
如此热爱摩托车运动,有想过把这个题材拍成电影吗?“以前的确有过公路电影的案子,不过现在要拍的动力没那么强了,我自己跑去参加比赛,一部分欲望被满足,内心也平和许多。”
1.戴立忍在《控制》中代号为“魔鬼”。2.拍摄《大明劫》时没有骑马经验,是靠骑越野摩托的方法完成任务。3.今年3月,戴立忍走上街头参加反核游行示威活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