搬家:只带走记忆墙上的照片
这一晚,张眉一夜未睡,天亮后,她径直去单位请了长假,希望能尽可能多地陪儿子,试着去了解他,但结果却并不尽如人意。之后4年里,小宇仍不断发病,其间又先后打断了自己3根肋骨。但不发病时的小宇很安静,网络游戏、西城男孩的音乐,是他最大的精神寄托。
“跟儿子呆在家里,我小心翼翼地观察,直到这时,我才意识到,或许这一切我做得已经太晚了。”张眉记得,当小宇又一次发病用拳头捶打自己时,她挡在儿子身上,小宇的拳头一次次打在自己身上时,她明白了儿子身上的痛,“后来再发病,我就把手伸给他,让他用嘴咬住我,别再打自己了,我能感觉到他的痛苦,儿子咬着我时,他自己也在哭。”
儿子,让张眉的生活发生着改变,“别人可能是人前笑回家哭,但我是人前哭,回家笑。”张眉说,无论内心有多痛苦,她都不愿回家表现给儿子看,回到家里,无论小宇是否理睬,张眉始终陪他说话,尽管每次都是自言自语,“我只是想让他感觉到,妈妈陪着他。”
2007年,张眉和丈夫带着儿子再次搬家,这一次家人选择在渝北居住。还跟上次一样,搬家时,除了那堵记忆墙上的相片,张眉没带走任何家具,目的也一样,只希望给儿子全新的生活环境。
拯救儿子, 44岁的母亲去读心理学
搬家后,除了继续让儿子接受治疗,张眉还请来了老父亲,让小宇从小就敬仰的外公住到家里。
“我和他爸谁都不敢放掉工作,但我们希望有人陪伴他,外公也很乐意这样做。”逐渐的,在外公的悉心照料下,小宇开始愿意说话了,不时地也愿意搀扶着外公出去走走。正在小宇一天天好起来时,外公的突然离世再度让他受到打击,又变得沉默寡言。
张眉说,她曾与儿子有过一次很交心的谈话,小宇当时只说了一句话,“妈妈,我好孤独,我一直很孤独,外公走了,我害怕这种感觉。”这句话,让张眉哭了一夜。
“这几年的经历,让我开始明白了,小宇是孤独的,需要有人陪他,懂他,我和他爸一直生活在距离他很远的世界。”2009年,44岁的张眉决定去第三军医大学自学心理学,希望能以正确的心态尽可能地理解儿子在外人看来难以理解的举动和想法。
从第一次接触心理学,到逐渐了解到各类与儿子发病经历类似的个案,张眉用自己所能挤出的所有休息时间,在此后的两年多里,尝试着逐渐走进了儿子的内心,“说实话,之前很多时候我觉得儿子是疯了,我既心痛又难以理解他,更压抑自己的真实感受。”慢慢的,张眉理解了儿子在外人看来怪异的举动,“小宇生病了,真的病了。”
爱与坚强,用10年来学习做好母亲
从去年开始,小宇在张眉的帮助下,病情明显好转,并开始寻找起同龄孩子那样的正常生活,健身、参加兴趣俱乐部、寻找新朋友……一家三口也再度搬了家,这一次依旧没有带走任何家具,在又一次全新的环境里,小宇一天天在恢复。
“现在我鼓励他去交朋友,经历了这么多,我相信儿子开始坚强起来。”张眉说,在家的这几年,小宇切断了和所有同学的联系,几乎是一个人度过,如今她鼓励儿子去寻找小学时的同学,以更乐观、坚强的心态重新与他们去交流,“或许这么多年过去了,当年的孩子都已忘记他们的无心之过给小宇带来的伤害,也许再见时小宇会明白:自己也该释怀了。”
回想起过去10年的人生经历,泪水不止一次在张眉的眼眶里打转,但好几次她都忍了回去,只是在谈起现在的幸福生活时,她流泪了。“我用了10年的时间,来学习如何做一位母亲。”张眉说,10年她学会了爱与坚强,懂得了一位母亲的责任与担当。眼泪流下时,一旁的小宇笑着帮她抹去。
今年9月,在征求了小宇的意见后,张眉给儿子报考了大学心理学的成教专业,并同意儿子住读,重新走进校园的小宇,脸上也再度恢复了帅气的笑容。
上个月,张眉和丈夫一起,亲手将小宇22岁的照片挂上了相片墙。张眉希望,今后每年增加的照片,能够见证他们的幸福生活。
10年,是张眉家中相片墙上的记忆断层,但这10年,却在这个家庭真实的记忆里,刻骨铭心,饱含爱与坚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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