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隆的雷声催生对龙的深情呼唤
■长着山羊胡子的龙形象来自哪里
■“玉龙故乡、文明发端”有什么深刻含意
“1992年9月3日,我带着极其憧憬的心情,鞭策着自己的病躯来到了查海村……一瞬之间,我犹如已置身于万年前的时间与空间。 ”
1992年的秋季,当时的日本富山电视放送株式会社社长内藤真作先生来到辽宁,他一踏上这片古老的土地,就压抑不住内心的激动,吟哦出了两句诗:“辽河、辽宁母亲河,心驰神往已多久;辽河、文明之奥所,吾以身心来探究。 ”他拖着自己的病躯,在深夜时分驱车前往阜新蒙古族自治县沙拉乡查海村。
幽静的夜色伴着斑驳的树影,让内藤真作感受到了强大的远古生命散发出来的气息。情到深处,他竟然俯身趴在查海遗址的土地上,他说,那里有从远古渺渺飘来的声音:“我觉得把自己的耳朵贴大地更近些,就能更清晰地听到大地之灵的轰鸣。我的心灵深处的泉水,由于远古气息的波及,泛起层层细浪。这细浪静幽幽、静幽幽地飘荡,从我的躯体深处激起了无限的喜悦。 ”
查海石龙当得起“中华第一龙”
此前,被冠以“中华第一”的“龙”还真不少,不过若要以年代谁为久远来看,查海的“石龙”当得起无可争议的第一。
的确,内藤真作感受到的那种“静幽幽的细浪”也让记者在查海的山峦之间心醉神迷。今年8月中旬,辽宁各处依然处在燥热的阶段,然而身处查海,却能感受到一阵阵清凉。远处山峦起伏,近处则是浓得化不开的绿色,一层层、一层层将这个神圣的古遗址渲染得恍若仙境。
也许“灵气”一词实在太过飘渺,然而,记者一走进查海,便感觉任何的形容词都是苍白无力的。仿佛查海的天地之间充盈着的全是灵气,那灵气在山间、在树梢、在每一棵微微颤抖的小草里。四处寂静无人烟,只有考古人员坚守着遗址中那来自于远古的叹息。
然而8000年前,这里却是有着拼搏、有着和乐的一个村落。 1982年,这个沉睡于地下的村落渐渐露出了其原始面目。中国考古界泰斗苏秉琦先生面对这惊世的考古发现,忍不住一声浩叹,挥笔写下了“玉龙故乡、文明发端”八个遒劲的大字。
查海遗址博物馆的讲解员小李为我们解释了“玉龙故乡”这四个字的含意。查海遗址处于新石器时代,这里出土了目前为止世界上年代最早的真玉器,玉器皆为透闪石玉做成。在古代,所谓“玉”的概念是很宽泛的,“石之美者”就是“玉”,比如女神庙女神的眼睛就是用美石做成的,也被称为“玉片”。而查海出土的玉却是真玉。
在查海遗址中,最突出的莫过于那条沉睡着的“巨龙”了。我们一行人穿过临时搭建的小道,来到一个小山岗之上,山风拂面,不觉神清气爽起来。“中华第一龙”就静静卧于山岗之上。小李介绍说,我们现在看到的是模拟形象,真正的“龙”藏在这假龙之下,被严格保护了起来。但假龙模样与地底下的真龙完全一样,由石块堆成,长19.7米,宽1-2米,龙头向南,跃跃欲飞。
石龙现踪后,很快被当时的媒体冠以“中华第一龙”的美誉。此前,被冠以“中华第一”的“龙”还真不少,其中有河南濮阳仰韶文化遗址中的蚌壳龙,距今大约6600年左右;内蒙古赤峰红山文化遗址出土的C形玉龙也被称为“中华第一龙”,不过,若要以年代谁为久远来看,查海的“石龙”当得起无可争议的第一。
除了石龙之外,查海遗址还出土了很多龙纹陶片。朝阳师专校长、红山文化研究专家雷广臻曾谈及:“(查海)出土的龙纹陶片不仅在形象上,而且在鳞状的表现纹饰上,都已具备中国古代龙形象的基本特征,比我国先前发现的兽型玉还早近3000年,是更原始的龙的雏形,堪称‘华夏第一龙’。 ”
龙是怎么来的?
最奇异的说法是:古人看到天上闪电劈下,其声震天动地,于是根据闪电的形状虚拟出了“龙”的身子,而把雷鸣的“隆隆”声模拟作了“龙”这个字的读音。
许慎《说文解字》说:“鳞虫之长,能幽能明,能细能巨,能短能长,春分而登天,秋分而潜渊。 ”龙是一种虚拟的动物,在自然界,并没有真龙存在。那么,龙这种形象是怎样被人创造出来的呢?
第一种是“大蛇说”。闻一多先生的一篇文章中提及:“大概图腾未合并之前,所谓龙者只是一种大蛇。这种蛇的名字便叫做‘龙’。后来有一个以这种大蛇为图腾的团族兼并了、吸收了别的形形色色的图腾团族。大蛇这才接受了兽类的四脚,马的头,鬣的尾,鹿的角,凤的爪,鱼的鳞和须,……于是便成为我们现在所知道的龙了。 ”
不论是内蒙的玉龙还是查海的石龙,乃至陶片上的龙纹,其形象都与蛇接近,而且年代越久远,龙的形象就越简朴,有的直与蛇无异。因此,有人推断,龙来源于蛇图腾。传说中的伏羲、女娲便是蛇身。中国南方有个传说,早期祖先生活异常艰难,大自然里到处充斥着危险。在一个大泽里,有无数鳄鱼生存在其中,这让先民们恐慌不安。而此时,一条大蟒从天而降,帮助先民们打跑了鳄鱼。于是,人们对蛇顶礼膜拜,蛇成为了一种图腾,随后,又被丰富成了龙。
第二种是“闪电说”。最奇异的说法莫过于闪电化而为龙了。我国古代有记载,说“震为雷、为龙。 ”这个震不是震动的意思,而是指八卦中的震卦,震卦代表着雷。
研究红山文化多年的民间收藏家黄康泰说,每逢雷电交加的天气,古人看到天上闪电劈下,其声震天动地,于是根据闪电的形状虚拟出了“龙”的身子,而把雷鸣的“隆隆”声模拟作了“龙”这个字的读音。对大自然的极度恐惧使先民们匍匐下拜,将雷电当作了敬畏的对象,于是,“龙”也就产生了。
第三种是“胚胎说”。在采访途中,我们遇到了另外一种有趣的说法,来源于一位民间考古爱好者。他认为,赤峰的玉龙其实就是人类胚胎的样子。人类胚胎也是有尾巴的,其蜷曲起来的形状恰恰与赤峰玉龙相似,只是玉龙更加美化、舒展化了。在远古时期,人们的生存显得尤为重要,而胎儿就是生命的象征。把人类的胚胎抽象化而为龙,正体现了远古时期生存环境的恶劣与人们对于生命的敬畏。
第四种是“灭绝说”。学界还有一种说法认为,远古时期一定存在着与“龙”这种动物相似的动物,远古的人类将其模样刻画下来。然而,不知什么原因,这种类龙的动物随着人类的发展消失了,于是它就作为记忆不断被人们美化,从而成为了如今中华民族的“龙”。然而,这种说法尚没有考古的证据。
“辽河龙”质疑“摇篮说”
中原地区一千年前才开始饲养山羊,显然,没见过山羊的人是不可能把羊的形象描绘到龙的头上,这种长着山羊胡子的五千年前的红山龙,只能出现在早已“胡羊”遍地的辽河流域。
我们都知道,华夏银行的标志就是以赤峰玉龙为模板的。在我们的课本里、口号里,宣传中,演唱里,随处可见“龙的传人”的提法。可见,“龙”在我国已经不是一个上古的神话,不是一个虚而不实的存在,而是一种象征、一种中华精神内核的象征。
然而,龙究竟是起源于哪里呢?根据现有的考古成果,越来越多的人认为,辽河流域是华夏龙文化的发源之地。
这种结论让相当一部分人心里很不舒服,我们堂堂中华民族奉为文化图腾的龙,怎么可能是从蛮夷之地来的呢?你们挖出个年代最久远的龙,就说是中华第一,就说是龙在那里起源,如果以后的某一天,在别的地方又挖出一条更久远的龙,这说法岂不是又要改变?最重要的是,如果说龙文化是从辽河边上诞生的,“黄河是中华文明的摇篮”这话还怎么解释?
我们先来听一个龙文化研究者的说法吧。
民间收藏家黄康泰研究龙已将近四十年。关于龙,关于龙文化、龙图腾,他可以滔滔不绝,旁征博引地讲上几天几宿。黄康泰说:“龙是多种动物的结合体,比如,马的脸,鹿的角,凤的爪,鱼的鳞……但是,你们注意没有? ”黄康泰拿起一个玉龙,指着玉龙头的下部说:“你们看,这龙的胡子是山羊胡子。而山羊这种动物早些时候在中原可没有,就是有了以后也不叫山羊,而叫‘胡羊’。显然中原人自己也承认,这羊是从所谓‘胡地’来的。胡地是指哪呢?就包括我们现在的红山文化区、辽河流域。直到隋朝时,隋炀帝才把这‘胡羊’改名叫‘山羊’。 ”
中原地区一千年前才开始饲养山羊,显然,没见过山羊的人是不可能把羊的形象描绘到龙的头上,这种长着山羊胡子的五千年前的红山龙,只能出现在早已“胡羊”遍地的辽河流域。
辽河流域的龙脉有上亿年了,这一带出土的中生代恐龙有中华龙鸟、翼龙、邹氏尾翼龙、赵氏小盗龙、长趾大凌河龙、热河潜龙、鹦鹉嘴龙、细小矢部龙等。恐龙与龙不是同一种类,但也不能说与龙没有一点关系。辽河流域的龙文化源远流长,绵延不断,能产生中华第一龙也是有着它雄厚文化基础的。查海“中华第一龙”出土时,考古工作人员曾经对这条石龙的用处做过探讨,最后得出的结论是,这条龙处在村落的中心广场,应该是个全民图腾,用来祭祀的。查海龙属于先红山文化,随后的红山文化和后红山文化出土了大量的龙形玉器。从兴隆洼、查海到内蒙古翁牛特旗三星他拉村,陆续出土的玉龙、玉玦已经形成了一个系列,看得出龙文化由最初的粗简逐渐到复杂的发展变化过程。
我们再从另一方面看一看龙的起源。
兴隆洼文化遗址主要分布在辽河上游的西拉木伦河南岸和今辽宁省西部地区,有五十多处遗址,距今8000年。在这里,出土了世界上最早的人工栽培的谷子、糜子。 2003年,考古工作者将这些谷子、糜子送往加拿大多伦多大学进行碳十四鉴定,鉴定结果证明,这些谷物生长于距今7700年至8000年之间,比中欧地区发现的谷子早2000年至2700年。这些谷物的出土,证明早在8000年前,原始农业已经在辽河流域产生。中国考古界、史学界探究龙的起源时,有一个权威的说法。即龙的出现与农耕社会形态有关。种地离不开雨水,雨水充沛才能五谷丰登。古人云:“大旱之望云霓”。雨来之前,往往先电闪雷鸣。苦苦盼雨的先民们见到这种天象,自然对金蛇乱舞、隆隆作响的奇异景观充满了畏惧和崇敬。龙崇拜、龙图腾也就此产生。所以,可以肯定地讲,哪里最先进入农耕社会,哪里才可能最先产生龙的图腾。
也正是基于此,苏秉琦老先生才会有了“华山玫瑰燕山龙”的精确概括。才继而论述:“在中华大地上,文明的出现决不是在中原地区进入文明后。 ”“中国文明起源,北方先迈了一步。 ”
历史讲源头,讲传承,辽河流域诞生了“中华第一龙”已无可非议,辽河流域最先出现龙图腾、龙文化也得到了证明,那么,关于中华文明的“起源说”、“摇篮说”是不是也应该得到权威的修正呢?
记者 潘恩战 摄
赤峰玉龙。 资料片
□本报记者 张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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