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辆半挂大卡车并排挤在河南省郑州市中州大道跨京广铁路大桥南端西半幅路面。其中,满载工业盐的卡车车头向北,满载煤炭的货车车头向南。
满载工业盐的货车,车身倾斜近50度,左后轮几乎全部陷进桥面。满载煤炭的货车则被挤到大桥防撞墙内侧,右前轮陷入桥面。
大桥由15根承重梁铺成,每根宽1米多。从西边数,第二根、第四根承重梁已经断裂成“V”形,向下凸出约30厘米。
与两辆货车相对应的桥下是京广铁路……
发生在3个多月前——2011年4月9日晚10时19分的这起重大安全事故,曾引起社会高度关注。
事故调查显示,造成这一重大安全事故的两辆货车,一辆沿中州大道由南向北逆向上桥行驶,该车核载16吨,实载119.64吨工业盐。两辆货车均属严重超载。
“要想赚钱只能多拉货”
拉煤货车的车主名叫高金文,今年47岁。他的家庭是一个组合家庭,他和前妻的两个孩子和后妻带来的3个女儿,加上两人共同生育的1个孩子,共有6个孩子。这样一个特殊的8口之家的生活负担之重可想而知。1998年就帮别人开车跑运输的高金文,每月两千多元的收入根本不够养家糊口。为了打破贫困局面,高金文不想再为别人打工,决定自己买车跑运输。
2010年7月,高金文用东挪西借的19.25万元买了一辆二手重型自卸货车。跑了多年运输的高金文深知,车多活少,竞争大,为了能拉到活,运价被压得很低,要想赚钱,车主只能从多拉货上想门道。因此,他又找人用钢板给车厢加高了半米。
高金文主要的生意就是运煤,一个月要跑四五趟。每次运煤,高金文的车都要经过武陟县超限站,他的四轴货车被要求缴纳150元费用就可以不用卸货通行。因为不用卸货,高金文每次通过该站都毫不犹豫地递上150元。
2011年4月9日中午12时许,高金文和司机刘小长驾车在沁阳市装了满满一车烟煤,准备运往安徽临泉县。在经过武陟县超限站时,高金文像往常一样递上了150元,并拿到了一名女工作人员开的两联收款单中的一联。高金文这次不经意地扫了一眼,看到收费名目为公路补偿款,也没放在心上。车继续往郑州方向行驶。
而拉工业盐的车属于河南裕华运输有限公司,司机名叫李军胜。李军胜从1996年开始跑车搞运输。2011年4月7日,他被熟人介绍到裕华公司开车。当天中午,李军胜就正式工作,帮助裕华公司从叶县往沁阳运送了一趟工业盐。
也是在4月9日中午12时许,李军胜开车在叶县装载了119.64吨工业盐沿着311省道往许昌方向走,在许昌市经过了一个超限站。李军胜发现没有拦车称重的人,径直开了过去。车行到新郑时,他知道在107国道郑州环城高速口有一个超限站,经验丰富的他将车转到了102国道上。之后李军胜再次把车开到107国道上。途经十八里河转盘,他发现107国道有单行标示,禁止北行。然而,李军胜看到很多车都往北闯禁行,就选择了继续北上。
当晚10点左右,李军胜开车行驶至京广铁路桥时,发现桥的右半幅封闭修路,只好在左半幅慢慢地往前开。当车行到桥中间时,高金文和司机刘小长也将车行驶到此处。两辆巨型货车的重量已经使得桥下桥墩无法承受,最终,李军胜驾驶的车辆的左后轮先将桥面压塌,开始向左倾斜,压在了高金文的车上,而此时,京广铁路桥西半幅两条承重梁被彻底压断。
看到桥被压塌,李军胜慌了神,赶紧下车去找吊车,希望早点把车调走。等他再次返回时,本来就是单行的京广路线早已被堵死。而他也被正在排查的交警抓获。
事发后,在排险的同时确保京广铁路的安全成为焦点。4月10日上午,郑州市委书记连维良赶来指挥救援。连维良听完汇报后说,“每个事故的背后都是腐败”。
此后,车主高金文和司机李军胜被刑拘,而高金文聘请的司机在逃。
追查渎职揭出超限站潜规则
事故发生后,全国各大媒体纷纷对“郑州市中州大道京广铁路桥‘4·9’重大事故”进行报道,郑州市管城区人民检察院反渎局认为事故背后隐藏有超限运输检查站点工作人员涉嫌渎职犯罪的问题,遂成立专案组进行摸排。
之后,专案组调阅了公安机关查处此次事故的相关材料并对在押车主高金文和司机李军胜进行了询问。根据二人表述,并对经常与高金文跑一条运输线的车主或司机进行了询问,最终掌握了武陟县超限站仅对过往超载货车罚款,从未要求卸货的渎职违法行为。经过对李军胜驾驶车辆通过的许昌县超限站进行调查发现,许昌县超限站当时根本无人在岗。
经过深入调查发现,河南省S104线武陟超限超载检测站成立于1998年9月,主要工作是依法查处超限运输车辆。超限站以罚代卸的情况大约从2010年4月份以来都一直存在。而2010年4月之前超限车辆经过超限站时都是集体闯岗,不好拦截。此外,超限站的货场太小,如果对超限车辆足额卸载,卸载10辆车左右就把货场占满了。现在货车一般都超限,超限站的车流量也很大,如果严格按照规定足额卸货,将造成堵车和卸的货没有地方存放的情况出现。另外本地运输车辆司机或车主都有一些社会关系,处理起来比较困难。基于此,武陟县超限站站长孙百顺召开班子会,研究出只罚款不检测卸货的“简易程序”。
有了这样一个“简易程序”之后,武陟县超限站自2010年4月开始,只收钱不再卸货。由于现在的货车基本上都超重,车主将车开到超限站外,根本不在站外的检测磅进行检测,而是在超限站工作人员引导下进站,超限站工作人员根据车型大小,向车主处以100元到300元不等的罚款,车主到开票室交罚款并拿发票,出口检查人员看到罚款的发票即将超限车辆放行。车主按规定缴纳罚款后,一般也不再进行卸载即放行。
事故发生当天,副站长吉海涛、中队长马江峰以及孙建祥和马艳明当班。
专案组通过询问司机李军胜并调取该货车事发当天GPRS行车路线记录,查明该货车途经许昌市襄县与许昌县交界处超限站时,超限站值班人员未按照规定进行拦截、称重检测及卸载,任由直接通行。经查,当日当班之人为王安林、王合明、李志强。
近日,管城区检察院分别以涉嫌滥用职权罪对孙百顺、吉海涛、马江峰、马艳明等5人,以玩忽职守罪对王安林、王合明、李志强3人依法进行查处。
目前案件正在进一步侦查中。
超载罚款互惠互利害了谁
超限运输不仅对公路路面及其桥梁设施造成损害,还容易引发道路交通事故,危及人民群众的生命财产安全,因此,确保公路完好畅通,加强超限运输整治是公路路政管理中的一项重要的行政执法活动。
但是,由于超载治理工作在全国各地开展得很不平衡,有的地方抓得严,有的地方抓得松,造成无法从源头上遏制超载现象,实现“超载车辆不出县、不出市、不出省”的治理目标,不能真正将超载车辆控制在“萌发地”。
同时,全国各地不少地区执法、管理部门执法不严,疏于管理,措施不力,存在只收罚款不纠正的问题。由于有些执法者的心思并不是治超,而是罚款,执法部门的执法权和轻易而丰厚的利润催生了“执法产业化”,而畸变的“执法经济”成为少数执法人员和少数部门新的“经济增长点”。治超者一度只罚款而不卸载,而被罚款的司机为挽回罚款成本,选择更多超载。
这些问题的存在,一定程度上纵容了违法超载超限,最终形成了不超载铁定亏钱、越超载越罚款、越罚款越超载的恶性循环的局面。超限站如此治超,衍生出诸多问题,富了某些人,最终受到损害的是国家和人民的利益。(通讯员 龙 潭 记者 范传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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