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家责任：尚未完结的“天价蒜”风波

  　核心提示：连续两年的蒜价低迷、产量减少，甲流爆发的推波助澜，民间游资的投机炒作，被认为是2009年蒜价猛涨的三大原因。从2008年的卖蒜难到2009年的蒜难求，蒜农、蒜商、政府、媒体等各方角色都以自己的方式寻求正解，希冀破除大蒜“过山车”行情的怪圈，但各种说法并没有让争论完结。山东省金乡县蒜农韩允华说，由于今年种大蒜的人又多了，他担心明年的蒜价又会迅速跌入由高峰到低谷的怪圈。晚报记者 熊堰秋 王战龙 文/图

　　作为链条末梢的蒜农并没从高额蒜价中收获更多利益

　　大蒜产业链条上，分布着蒜农、经纪人、储存商、经销商、加工企业等众多群体，如果再引申一些，当地政府和地方财政税收也在这个利益链条上。

　　链条最末梢，蒜农无疑是第一个被关注的焦点。

　　有这样一种说法，今年大蒜价格上涨，蒜农只是发了小财，受益寥寥，大把的钱都让大蒜经销商们赚走了。

　　对此说法，山东省金乡县金一村村支书周雪峰予以否认，他认为蒜农不赚钱的这种说法是错误的，“种了3亩地的大蒜，去年0.28元一斤卖的，总共卖了1600多元，今年同样是这些地，1.4元多卖的，卖了8600多元。”

　　随后，金乡县一份书面调研报告中给蒜农算了一笔收入账：金乡蒜农2009年大蒜亩均产量2000斤左右，平均销售价格每斤1.6元，亩毛均收入在3200元左右，亩均成本在1000元左右，蒜农每亩蒜纯收入在2200元，加上蒜薹亩均纯收入450元，种大蒜的亩均总收入为2650元左右。这还不包括部分蒜农把大蒜存进了冷库卖了高价，有的蒜农走出农田，到大蒜加工厂打工，增加了收入。

　　蒜农韩允华并不认同这样的计算方法，在金乡县鱼山镇大蒜交易市场周边的水韩楼村，他指着村边一亩亩的大蒜苗说，今年6月份，大蒜下来时，最初蒜农以每斤8角钱就卖了，因为与去年相比，8角钱已经很不错了。后来，大蒜价格慢慢涨到了1.8元左右，可那时蒜农的大蒜基本上都快卖完了。

　　“与去年相比是挣钱了，但挣得不多，一是因为前期价格卖得便宜，二是今年大蒜行情好，种蒜的人又多了，蒜种也贵了不少，大约在每斤2.8元左右，一亩地蒜种得三四百斤，花费六七百元，加上塑料薄膜，施加复合肥，每亩地又需要投入800元左右。再加上后期的收获、加工，一亩地的成本就需要1500元了。”

　　如此看来，高额的差价很显然被中间环节给拿走了。事实上，作为链条末梢的蒜农并没有从高价蒜中收获更多的利益。

　　避谈赚多少的蒜商今年过了个“丰收年”

　　蒜价高涨后，一个在山东金乡广为流传的暴富神话是，五名装卸工合资低价购进大蒜，高价抛出，转眼间成为百万富翁。蒜商今年赚个盆满钵满，甚至有人认为，蒜商在囤积居奇，刻意恶炒大蒜。

　　周雪峰并不认同这样的说法，他打了个比方：粮食在多余时，国家可用保护价进行收购，保证老百姓的利益。但是蒜便宜的时候，国家没有保护价，目前，金乡当地建起了很多冷库，这样就拉长了大蒜销售链，同时通过深加工，也加长了大蒜的产业链。

　　“蒜商毕竟是商人，他们得知大蒜产量不会满足市场需求时，肯定会抢购，今年大蒜的收购价就是从1元钱一斤涨到1.4元一斤，再到1.8元左右一斤，再到后来的2.8元左右一斤。”周雪峰说。

　　“但是蒜商也承担着很大的风险。在国家不能宏观调控去实施保护价的前提下，由这些蒜商出资收购储存了大蒜，是分散了蒜农的风险，他们有一定的利益空间，也是应该的。”

　　不论是在河南中牟还是山东金乡，蒜商们虽然避谈赚钱多少，但仅从金乡的汽车销量，以及南店子市场停满汽车的场景，都可以看出今年是蒜商们的“丰收年”。

　　在南店子大蒜现货交易市场里，一些大蒜商对蒜农挣钱多还是蒜商发大财的提问大多避而不答，只有一位来自吉林的蒜商反问记者：蒜农一年投入多少资金？蒜商一年又投入多少资金？蒜农投一两千挣一两千，收益也有一倍了吧？蒜商一次投几十万甚至几百万，收入要是和蒜农一样，够利息不？

　　被借助炒作，“吃大蒜能有效预防甲流”

　　蔓延全球的甲流疫情对于蒜价走高无形中也发挥了推波助澜的作用。

　　11月16日，武汉市执业药师协会主任药师、药学工程师何水平称，“对于所有人而言，吃大蒜能有效预防甲流”。之后吃大蒜预防甲流的说法愈演愈烈。

　　一个典型的例子是，杭州第十五中学率先要求学生每人每天定时吃大蒜。该校一次性采购了200多公斤大蒜，要求每天中午的时候和饭菜同时送到，并规定每位同学都必须要吃。

　　正是在这种背景推动下，大蒜价格一路上扬。

　　太原、兰州、南昌、南宁、杭州、北京等城市大蒜价格涨到了每公斤10元，而在杭州普通大蒜的零售价则达到了每公斤12元，个别大型超市甚至达到了每公斤14元。

　　在可预防甲流作用的影响下，洋葱、红尖椒、干辣椒乃至生姜等多种辛辣蔬菜都出现了量价齐升的现象。广州市物价局价格监测中心市场检测显示，与11月初相比，生姜、洋葱、大蒜、红尖椒的平均批发价分别上涨了11%、32%、34%、62%。

　　12月9日，来自郑州市陈寨蔬菜批发市场的价格显示：洋葱每公斤3元，尖椒每公斤4元，大蒜每公斤6.6元，生姜每公斤达到9元。而在11月9日，同样是陈寨蔬菜批发市场，洋葱每公斤1.4元，尖椒每公斤仅为2.4元。

　　许多人只是通过经验判断，容易盲目跟风，导致蒜价暴涨暴跌

　　程传东，金乡县农民，现在的身份是县城跑马庙的中巴车司机，一年前的身份是大蒜商人。去年，他从银行贷款，库存了100吨大蒜，最后以每斤8分钱的低价出手，当年净赔70多万元，连银行贷款都还不上。没办法，就当起了中巴车司机。

　　由于大蒜行情变动大，大蒜又包着一层白色的皮，蒜商都称它为“白老虎”。与大蒜行情相类似的，还有生姜、红辣椒，分别被称为“黄老虎”和“红老虎”。

　　程传东说，做大蒜生意，得有很强的心理承受能力才行。而在中牟县韩寺镇的老经纪人孙树林看来，这更像赌博，几乎都是靠个人对市场的判断和运气的。

　　“虽然现在很多大蒜信息都是在网上发布的，但是有几个蒜农上网？谁知道行情的变化？更别说对前景的预测了。”孙树林说，农民接受信息的渠道狭窄，只是通过往年的经验进行判断，容易造成盲目跟风而导致蒜价暴涨暴跌。

　　河南省农业科学院园艺研究所副所长张晓伟直言今年的大蒜价格涨得确实有点离谱。他说，不仅大蒜，各类农产品都有如此遭遇，原因也是大同小异。

　　我国农业生产主体仍以小农户为主，千家万户分散饲养种植，小农户缺乏市场信息，决策盲目，往往“一哄而上，一哄而下”，于是产量与价格不断上演“过山车”。另外，行业信息预测预警机制不完善，农业保险体系不健全也加剧了市场波动。

　　张晓伟建议说，“政府应成立专门的信息收集及预警部门，通过各种途径及时发布信息，特别是预警信息。”

　　“收成好了，卖不上价，收成不好，想卖也没有多少。”对于外界沸沸扬扬的争论，山东省金乡县蒜农韩允华并不关心，他最大的担心是，“今年种大蒜的又多了，明年的价格肯定没有现在高了。大蒜会不会迅速从高峰跌入低谷？到那时，吃亏的可能还是像我这样的蒜农。”

　　看来，大蒜疯涨的余波尚未平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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