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家责任：中牟蒜头的身价“过山车”（图）

　　在二七路上的一家大型超市里，350克大蒜卖到6元钱。

　　从2009年6月开始，大蒜一扫连续两年的低迷，从年初的两三毛钱一斤，价格一路攀升，而随着甲流的推波助澜，价格更是飙涨到四元一斤。素有“大蒜之乡”之称的河南省中牟县，是农业部批准的第一批无公害大蒜生产基地。中牟县大蒜产业发展的20多年间，多次历经过山车式的波动，一时急跌至谷底，一时蹿升入云霄。大蒜暴跌暴涨，大蒜过山车行情凸显农产品预警机制不健全。 　

　　现如今，蔬菜批发市场的大蒜每斤4元钱

　　“老板，拿瓣蒜。”

　　下班后，郑州市民李铁军直奔单位楼下的饺子店，习惯地喊了一声。服务员端上来一个小碟子，里面是皱巴巴的三瓣蒜，李铁军不愿意了，“咋这么少？还没个好蒜？”

　　“老弟，凑合着吃吧，蒜金贵着呢，再涨涨都赶上我的饺子价了。”老板笑着，给李铁军解释。几个月前，老板可没有这么抠门，如果说要蒜，老板扔过来两三头，眼睛都不眨的，有时候吃剩下的几瓣蒜，服务员直接拿着抹布一股脑都扔进了垃圾桶。

　　晚上回到家中，老母亲拉着李铁军说，上午跑去刘庄蔬菜批发市场买菜，大蒜4元钱一斤，而且那些卖蒜的口气很硬，一分都不便宜。门口一家超市里贵得更离谱，5元一斤。

　　李铁军想起4月份，在郑州市纬一路与经七路交叉口碰到的卖蒜场景：奔马三轮车上挂着一个喇叭，重复吆喝着“大蒜挥泪贱卖了，5元一袋”，一麻包40斤的大蒜仅卖5元钱。

　　当时蒜农还给他算了一笔细账：一亩地光化肥的投资就要每袋160元的复合肥两袋。再加上地膜60多元、一季大蒜要浇水5~6次，每次水电费是7元，蒜种自己留了300斤，基本上每亩地的投资都在700元左右。如果再加上雇人出蒜，这一亩地的投资就达到了1000元钱。一斤蒜得卖五角才算保本。

　　那个时候，距离郑州最近的大蒜主产区中牟，有60万吨陈蒜滞销。可短短几个月内，滞销的大蒜突然变身“香饽饽”，蒜价也由最初的每斤一两角钱飞涨到了每斤四元多钱。

　　2008年大蒜陷入历史最低谷，到今年三四月份降到了0.04元

　　时间倒退至2008年8月，记者曾到中牟县大蒜主产区之一的官渡镇实地采访。

　　“赚多少钱？今年种大蒜是赔钱的，能保本就不错了。”当时，蒜农吴海玉听记者问他今年一亩大蒜能挣多少钱，情绪顿时变得激动起来。他的三轮摩托车上正装了一车大蒜停在路边，等着商户来看。

　　由于价格谈不拢，几拨人来收购，他都没有把蒜卖掉，“两毛四？不中不中，少两毛五不卖。”吴海玉这样大声地和前来收购的代办人讲价，他告诉记者，他刚刚卖掉两车的大蒜，价格都是一斤两毛五，两毛四他是绝对不会卖的。

　　吴海玉是中牟县官渡镇吴庄村人，家里种了四亩大蒜，2008年的价格不景气，基本上都是赔钱卖。“去年这时候大蒜还是八九毛呢，只是后来便宜了，没想到今年的蒜一开始就两毛多。这样卖绝对赔死了，但是不卖吧，那赔得更多。”

　　2008年的大蒜陷入历史的最低谷，为了帮助农民，郑州市政府曾要求有关单位齐心协力解决“卖蒜难”，并采取对销售企业奖补办法，避免过度滞销造成“伤农”。单位组织购买“爱心蒜”成为当时的一个亮点。

　　中牟县冷藏协会会长刘少臣说，中牟大蒜价格大的起伏有5次：1989年，每斤大蒜的价格从1988年的0.6元降到了0.1元；1993年，从1元降到了0.2元；2003年，受非典的影响，从1元降到了0.1元；2008年下半年开始，受金融危机影响，价格一直下降，今年三四月份降到了0.04元。

　　2006年蒜价高涨催生了非大蒜产区的盲目扩张

　　韩寺镇是中牟县有名的大蒜主产区之一，不足6万亩耕地上，常年种植大蒜的就有4.5万多亩，从上世纪80年代，这里就开始大面积种植大蒜，已经成了当地农民增收的主要来源。

　　孙树林是韩寺镇最早的大蒜经纪人之一，自有大蒜，他就开始了“蒜海沉浮”的日子。他说，在非典之后，蒜价就开始持续上涨，一直到了2006年，蒜价飙涨到了最高点，7000多元一吨，创了历史记录。

　　“最贵的时候，刚从地里出土的湿蒜，都能卖到一块五毛钱一斤。”孙树林说。

　　孙树林认为连续两年蒜价低迷的主要原因是，2006年的蒜价高涨催生了非大蒜产区盲目的扩张，“周边那些以前从来没种过蒜的乡镇，也开始大面积发展大蒜。”

　　2007年中牟种植大蒜45万亩，2008年，降到了30万亩。而全国则从1010万亩，降到了555.5万亩。

　　现在，一个暴富神话在韩寺镇流传：在4月份的时候，一名四川男子考察了全国的大蒜产区后，以400元一吨的高价，收购了中牟几个冷库的陈蒜，最后以2600元一吨的价格转手，立刻变身千万富翁。

　　业内人士预期，连续两年蒜价跌入谷底，人们蜂拥种蒜的热潮退去，蒜价自然回升

　　“库里还有蒜没？”

　　“哪有蒜，一棵蒜都没有了。”

　　韩寺保鲜库是韩寺镇最大的冷库，如果7个仓库全部存满，可以存放4000吨大蒜，现在存放的只是一些萝卜之类的蔬菜。冷库里唯一和蒜有关的，还是2007年一商户存放的200多吨大蒜，存户不要了，冷库方加工成了蒜片。

　　孙树林说，4月份，冷库里还存有商户的千把吨陈蒜，那时候蒜价一直走低，最便宜的大蒜一吨卖到了70~80元，他们打电话给存蒜的商户，联系不到人。4月底合同到期，孙树林按照当时的市场最高价，260元一吨处理了，“刚够冷库费”。

　　年初的时候，孙树林就预见，今年的大蒜一定会涨，那时候他预期最高收购价可以涨到2元钱一斤。他的判断依据是，2007、2008年连续两年，大蒜价格已经跌到了谷底，人们蜂拥种蒜的热潮退去，蒜价自然回升。

　　“春节过后，冷库大蒜价格又一路走低，使不少农户开始出售蒜苗。今年出现几次倒春寒，也使得大蒜减产。”孙树林说。

　　但这只是一个赌博式的预期，眼看着新蒜上市，如果不处理陈蒜，“万一不涨，连冷库费都赚不回来，还得请人把陈蒜当垃圾一样清理出去。”

　　6月份开始，蒜价向着老孙的预期开始一路飞涨。

　　在6月下旬，随着蒜价的一路高涨，中牟也出现了一起颇有意思的纠纷：中牟县大孟镇一冷库的货主去年8月在其冷库内存放了500吨大蒜。今年3月合同到期，当时大蒜价格低迷，大蒜的价格难抵仓储费用，货主一直没有露面，而现在大蒜的价格上涨了，货主却前来抢大蒜。

　　蒜农一直担心，蒜价会不会像以前一样，再次下跌

　　王福山也预见了今年蒜价会涨，他的心理价位是最高收购价一元五角。王福山家住韩寺镇东营村，种了四亩八分地的大蒜。7月上旬，以一元六角的价格卖掉了新蒜，超出了他的预期。

　　前两年，王福山都是把蒜存储在东营冷库，希望来年有个好价钱，但蒜价一直低迷。3月份，他先将存放在冷库2008年的陈蒜处理了，一吨只有230多元，基本上刚够支付冷库费，用他的话说，“那蒜就是扔了。”

　　东营冷库主要是收购并储存周边十个村庄的大蒜，冷库今年收购及代存大蒜有100多吨，卖了30多吨。

　　王福山开玩笑说起当地的一个俗语，“庄稼老长得怪，越贵越不卖”。

　　王福山不后悔提早处理的大蒜，他说今年的好行情，他已经比往年增收，但他一直在担心，“蒜价会不会像以前一样，再下跌”，而他会像过去那样再次亏本。

　　王福山的地位于冷库后方，四亩八分地又一次种上了大蒜，而在韩寺镇连接中牟县城的公路两边，放眼望去都是新种的大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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