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家调查：石狮免费公交的多米诺效应

　　核心提示　8月1日，福建石狮市开通了5条覆盖主要城区的免费公交线路，任何人乘坐这些线路上的22部公交车均可免费。据石狮市政府设想，这些免费公交每年需要投入约460万元的运营资金，主要靠车身广告收益、企业冠名赞助以及政府财政补贴等方式筹集，此举开启了全国先河，引起全国传媒和公众的关注。政府能否持续为免费公交埋单？是否破坏了正常的市场竞争？出台免费公交的真正原因是什么？8月7日，记者赶赴福建石狮，对此进行调查。

　　免费公交驶进石狮主要城区

　　8月8日上午，石狮服装城客运站人来人往。

    “免费公交过来了，快点。”在站牌下等车的吴先生催促着同行的朋友。前方一辆前窗和车身上都印有“免费”字样的3路公交车开了过来，等候的市民一拥而上。

　　记者随着人流登上了3路免费公交车，这辆公交车和一些省会城市的公交车没什么两样，挂在前面的电子屏幕正播放着各类公共信息，车内还悬挂有“石狮免费公交便民箱”。乘务员介绍说，里面装有常用药品等，在便民箱旁边还挂了一本“乘客意见簿”。

　　车行至第二站，上来了一位30多岁的乘客，他拿出零钱向乘务员喊道：“我到宝源居委会。”乘务员赶紧向他介绍说，宝源居委会是终点站，你注意听报站声，这路公交车是免费的，不用买票。男子很是意外地看了看车厢：“哦，公交车真免费了？不错不错。”

　　在40分钟的车程中，乘务员不时为乘客安排座位、清扫卫生、到站提示下车。记者注意到，在来来往往的免费公交车上，所有乘务员都是统一着装，每辆车的老人、孕妇、儿童专座标志也非常醒目。

　　免费公交酝酿已久

　　“免费公交是8月1日正式开通的。”石狮公交公司副总经理林国忠告诉记者，开通的5条免费公交线路覆盖了石狮市主要城区，乘坐这些线路上的22部公交车均可免费。“免费公交不是一时心血来潮，可以说是酝酿已久了。”在采访中，石狮市交通局局长黄成祖一再说明，其实从今年4月18日，石狮市就开始尝试免费公交了。当时石狮举办海峡两岸纺织服装博览会，恰逢石狮服装城开业，作为“海博会”的会馆，石狮市政府开通了石狮中心客运站通往服装城的免费公交线路。由于石狮城市发展太过密集，造成了商业成本过高，以及居住条件难以改善，免费公交的开通，将引导城市人流往非密集区域发展，扩大市场，实现一种合理布局。

    石狮公交公司副总经理林国忠介绍说，当时这条线路共投入了4部车，15分钟一个班次，主要用于接送服装城的经营户及来往服装城与市区间的消费者。免费公交的开通受到了市民的欢迎，为此石狮公交公司又多投入了4部车，后来增加到了10部车。

　　免费线路试营运一段时间后，石狮公交公司根据出现的相关问题，总结经验，认为在市区实行免费公交的时机已基本成熟。7月17日，石狮市交通局向石狮市政府提交了《关于在市区部分区域试行开通免费公交线路的初步方案》，提出从8月1日起，22部新的“都市风行”城市公交车在石狮市区5条线路运转。由于石狮有两家公司在经营公交线路，因此在运作模式方面，以上线路仍然由原经营单位负责经营，其中1路、3路、老干专线和拥军专线由石狮公交公司负责，2路由石狮公共巴士公司负责。

    值得注意的是，石狮市此次推出的5条免费线路，其中的2路线属于石狮公共巴士公司管理，该公司属于私人承包，是石狮市最早的公交公司。

　　免费公交冲击出租行业

　　8月7日中午，记者乘坐的厦门———石狮客车停在了石狮市服装城汽车站，很多乘客一出车站，立刻围上来一群拉客的摩的司机。而在车站门口仅停着两辆出租车。

　　“同志，到哪里去？市内5元钱。”一位摩的司机对记者表示，在石狮一般去市内都是乘坐摩的。记者也注意到，几乎在石狮的每一个高档宾馆、娱乐场所或者商场的门前，停着的都是穿着统一服装的摩的，很少能看见出租车。石狮市交通局局长黄成祖告诉记者，目前在市区从事公共交通运输的公交车有130辆，出租车193辆，两轮摩托车数量最多，保守估计有5000多辆，其中有“狮”字头、纳入政府管理的就有2000多辆，还有部分人力三轮车。两轮摩托车营运成了石狮市交通出租业的主体。

    那么，免费公交的出现，对石狮市的摩的和出租车来说，会不会带来强烈冲击？

　　8月7日，在石狮市汇龙宾馆门口等客的摩的师傅张先生对记者表示，他还没有感觉到免费公交对他的冲击。“公交有固定的路线和时间限制，相对于摩的来说还是有很多不方便。”当日接受采访的5位摩的司机均表达了同样的观点，他们并没有感受到压力。

　　石狮交警小林则认为免费公交带来的冲击是件好事。他说，长期以来，石狮的机动车数量多、摩托车满街跑、出租车不愿走、公交车候车时间长等问题成了石狮交通的一大特点。免费公交可能使石狮市摩的数量减少，甚至退出客运市场。他给记者列了一个表：免费公交———减少摩的———车辆减少———交通秩序好转———事故减少。市场缩小后会有不少摩的司机改行做别的，但政府应该做好这方面的引导和宣传，帮助其重新就业。    此外，5条免费公交与已开通的十几条收费公交线路在石狮市区的主要路段都有重复现象，有些线路重复的距离还很长，显然这对收费公交影响很大。对此，石狮公交公司副总经理林国忠表示，在免费公交开通之后，公交公司正在研究对收费线路进行调整，尽量减少路段重复。

　　免费公交引发各方争议

　　石狮将在城区开通免费公交的消息经媒体披露后，在泉州、福建省乃至全国都引起了强烈的关注和反响。8月5日，在“百度”上搜索“免费公交＋石狮”，相关网页高达31800个。

    一个事实是，由于免费公交是创新之举，大多数报道对石狮的免费公交给予了较高的评价，但是也有不少媒体提出了质疑，此举首先在传媒上引起了一场争议。

　　有媒体观点认为，福建石狮市政府这种经营城市、服务公众的思路，的确令人耳目一新、眼前一亮。城市的公交，其实就是政府通过公交企业向市民提供的“准公共物品”，政府花纳税人的钱，通过公交企业来给百姓服务，政府的钱是老百姓的血汗钱，因此，政府应该以服务公众为出发点，为更多百姓提供公共物品或准公共物品，以发挥最大的社会效益，这也是政府对公众最好的回报。问题研究者吕明晓认为，免费公交作为公共物品供给的稀缺案例，将被社会赞扬。

    8月6日的《光明日报》刊发署名文章《谁为“免费公交”的多米诺效应埋单》则认为，公交从来就不是纯粹的福利事业，收费既是维持公交服务运转所必需，也是调节交通流量的杠杆。政府在提供公共服务时，应该尊重市场的逻辑与理性，否则看起来很美的“免费牌”很可能既伤害了效率，也伤害了公平。7月27日的《东南早报》言辞更为犀利，直接提出4问抛向免费公交。在作者冯升祥的这篇文章中，分别就石狮市政府能否持续为每年460万元的费用埋单？免费公交的超载、乘客人身和财物安全等一些不可预见的经营成本如何考虑解决？对目前已开通的收费公交车、5000余辆摩的和近200辆出租车的竞争失衡问题如何处理？进行了质疑。

    面对传媒和公众的疑问和期待，石狮市政府部门又是如何应对的呢？8月7日，记者先后走访了石狮市交通局、交通局运管所、交警大队、公交公司等单位，发现政府部门对此普遍持支持意见。

　　“这有利于打造良好务工环境。”石狮市交通局局长黄成祖说，据调查，目前乘坐公交车的乘客绝大部分是低收入人群，其中60％以上是外来工。城区免费公交开通后，这部分人的出行成本将大大降低。在石狮市绝大多数企业都是以较低的人力成本运作，未对员工提供相应福利的情况下，可将开通城区免费公交视为石狮市政府对外来工及社会弱势群体的一项福利，对于吸引外地人才到石狮务工有积极的意义。

    石狮市政府分管交通的副市长肖汉辉认为，免费公交的推出还可产生一种广告效应，大大提高石狮知名度。一方面，这一全国罕见之举必然引来大量媒体的聚焦，从而宣传了石狮；另一方面，在石狮务工的外来员工也必然将此事一传十、十传百。这种广告效应远胜于在全国性媒体投放几百万元的广告。

　　免费公交带来的经济效应

　　记者在几天的调查中发现，免费公交在改变市民出行方式的同时，更重要的是带动着石狮服装城的人气。在5条新开通的免费线路中，3条是从服装城首发，从这里可以通向城区各地。而在此前，由于石狮服装城是一个新建的大型物流和交易市场，离市区较远，并没有多少人气，虽然也修建了一个客运站，可是由于交通问题，很多乘客不愿意在此站下车。石狮市政府为了支持服装城的发展，规定从7月15日起，厦（门）漳（州）线客车必须在服装城客运站卸客。

    黄成祖透露说，此次开通城区免费公交其实是一个不得已的办法。事实上，从7月15日起，从服装城始发的免费公交车就已增加到了10部。因为当日起，厦漳线客车已改由服装城客运站卸客，如果没有免费车接，把旅客扔在那里，对石狮会造成很坏的影响。未来在服装城客运站卸客的中短途客车还会增多，而免费公交的开通，有利于形成以服装城客运站为中心的商业圈，带动服装城的发展，带动石狮服装城的人气。

    开通城区免费公交究竟是一个过渡性的方案还是有长远的打算？黄成祖称，以目前石狮的经济实力，一年拿出400多万元在近一两年间应该不会有问题，至于再往后则很难说，因此，他已建议市委市政府将8月1日开通免费公交的提法改为“试运行”，给将来留下回旋余地。而石狮市副市长肖汉辉则表示，如果开通城区免费公交效果良好，将来还要进一步扩大。

（ 作者： 记者　尹海涛　文／图 编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