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考古学、历史学中,还可以看到,早在远古时期,我们的先人,就是在我们脚下的这块土地上,创造了举世瞩目、名扬四海的“仰韶文化”。
《仰韶与黄河》,以行走的方式,讲述黄河边的仰韶故事。
5月25日,我们参访位于荥阳广武镇的青台遗址。
早此五六年,我曾经在黄河边上的楚河汉界盘桓过一段时间,从郑云高速广武站出口,左向古荥、右转广武。这两个在中国战争史上声名显赫、同在黄河之滨的名镇,常常在当地耕者渔者的口中飞沙走石,各有千秋。
郑州市文物考古研究院为我们的来访做出了精心安排,使整个过程进行得有条不紊。
青台遗址位于广武镇青台村东,向北隔邙岭距离黄河3.5公里。我们从渑池一路踏访下来,验证了专家或资料中的一个共性认识,沿黄河一线所有的规模性仰韶遗址都突出地面形成高地,无论仰韶村、双槐树、大河村,包括本文所指的青台,概莫能外。
青台遗址是仰韶文化中期一直延续到晚期的文化遗存,距离现在约5500—5100年,是仰韶文化庙底沟类型中带有郑州地区特点的文化遗存。
与时下鼎鼎大名的双槐树河洛古国相比,青台的名气似乎内敛许多,但是它的发掘过程,显然是一部布满时代烙印的仰韶文化考古史。
1921年,安特生在渑池县仰韶村发现遗存并以“仰韶文化”命名后,他的团队开始继续沿黄河上下发掘。安特生的步履更多地行走于中国西部,团队成员T·J·阿尔纳(瑞典人)来到了青台,他曾在遗址南部发掘,这个过程在他的著作《河南石器时代之着色陶器》中有记载。此后的1934年、1951年、1981年,考古队走进、走出,又先后经历战乱、文革、农田规划……九蒸九焙,九死一生。
那么,青台究竟有什么?!
壁龛之中的彩陶罐,究竟盛装什么?
青台遗址门口挂有两个牌匾,其中,一面是“纺织品文物保护国家文物局重点科研基地(中国丝绸博物馆)郑州工作站”。这是因为在此发现了距今5500年的丝织物残片,这是人们目前所能见到最早的丝织品,并且还不是孤品。
古代中国的传说中,相传养蚕是黄帝的夫人嫘祖发明的,这样的物证,正好可以将仰韶时代与黄帝文化高度契合,反映出那段时期生产力的进步。
除了丝织品之外,青台还出土了著名的“北斗九星”奠基陶罐。近期奔赴双槐树河洛古国遗址瞻仰的人们,如果留意,一定会看到展板上双槐树和青台两处的“北斗九星”比较图,只不过,前者出现于居住区,后者出现于墓葬区,但是两者的理念信仰却同频共振。
参观包括“北斗九星”在内的墓葬区和生活区行程中,我们看到了一座面积宽大的墓室,在墓主人头部的地方挖出一个壁龛,工作人员说,这里原本放置仰韶彩陶和陶豆。内置仰韶彩陶和陶豆,以今人的目光观察,正是一壶一杯的形制。在发掘后已被送到高校及科研机构进行储存物分析。
据介绍,这样的壁龛设置是目前所知仰韶墓葬中的个案,在后世中当然也有出现,但是壁龛显然是精心设置的,比这里的外观要精细得多。
在储存物科研成果尚未公开之前,我们不妨大胆揣测,这极可能是先民奉若神明的彩陶美酒!因为古人相信,只有它,才能完成与上苍的信息对接。
青台陶鏊,1万年前的烙饼史
今天的仰韶酒九粮工艺,取材于“四米三麦,一豆一粱”——大米、小米、玉米、糯米、大麦、小麦、荞麦、豌豆、高粱。工艺设计者自信产品成长在中国最好的粮食产区,四季分明,天时地利人和兼得,物阜民丰。
发掘于青台的陶鏊,可以进一步佐证:这是对的!
1981年,时任青台遗址发掘队领队的张松林和他的队友张小玉,发现了一件奇怪的陶器,这件陶器出土于灰色填土中,样子呈覆盘状,下面有三个瓦状足。这件陶器内壁粗糙,外壁光滑,内壁上有一层由于火烧而凝积的黑灰,外壁上结有一层薄薄的锅巴状物。张松林立刻联想到1979年在点军台遗址发掘时出土的一件平底盘,形状似现代烙饼的鏊子,但是这件器物发掘时三足腿已经损坏,只留下痕迹。两者联系起来,张松林推断这是一件5000多年前,原始人类使用过的陶鏊。
在研究了大量的有关陶鏊的考古材料后,他写出《中国新石器时代陶鏊研究》等一系列论文,从而将中国烙饼史的起源追溯到1万年之前。这个发现使我们对先民在黄河岸边的生产、生活有了更加深入的了解,仓禀丰实,麦黍生香,我们的祖先那时就吃上了烙饼。
在洛阳王湾的那期文章中,我们曾经略述了陶鼎到青铜鼎的变迁史,它本是新石器时代中期出现的普通炊器,之所以后来演化为重要的礼器,与新石器时代中晚期开始出现并发展的社会条块结合分化及竞争性宴饮有关。竞争性宴饮是一种重要的社交手段,具备拉拢下属、巩固联盟和获取政权的名利功用。
而陶鏊在经历后世数千年的变化后,只是从陶器到金属,在地位上只能远望青铜鼎项背,也因为这个原因,它融入于大千明月苍生黎庶,和今天的仰韶彩陶坊酒一般,活跃于阡陌纵横的万家灯火之中。惟其不争,故得永生!
王见宾